苗步行依旧盯着栾端端,眼神中很明显地流露出嫌弃和不屑,似乎是怕她弄脏了天台的瓷砖,更怕她的淫物,粘到自己身上。
随后,他小心地提起了栾端端,直接扔到了电梯之中。他按下一楼的按钮,然后扶住电梯门。
栾端端在迷迷糊糊之中刚刚有了些许意识,就听见苗步行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告诉你,栾端端。我找你,是我看得起你,是我觉得你还有点儿用处。你要是真识相,回去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提供情报,你还能赚点小钱,小发一笔,这些我都不管。但你若是像做那假投标书一样,把我当成个傻子去唬弄的话,下次你再来这里,就不是以这种方式下楼的了。”
苗步行说完,就将扶着电梯门的手抽走了。栾端端就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猫,蜷缩在电梯的角落,睁大眼睛在电梯门渐渐变小的夹缝中惊恐地看着,看着一脸冷漠的苗步行。而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自主呼吸,而刚刚好像自己一直处在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下似的。
她躺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微胖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更不知道他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在刚才泳池中溺水的时候,她脑海里确实闪出了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以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到现在还回荡在她耳边。
那是什么……那是谁?
她突然感觉,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自己,而两方在彼此排斥、冲突。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在被撕扯着,那两个灵魂好像要撕开她的身体跑出来。
栾端端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无法抵挡那两种声音不间断地从自己心底深处跑出来。
……
崔明仁下了楼后,并没有直接离开,一直在汉江塔的地下停车场里百无聊赖地发呆,不停地吹着口哨。刚才在顶楼走得太匆忙,还没拿到尾款就走了。
现在他也不好立刻折返回去,他以为,此时苗步行应该正在“虐待”栾端端,发泄着兽欲呢,这个时候要是自己冲上去,恐怕是不太好吧,这一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于是崔明仁就一直在车里等着。
不过,他已经不在栾端端的飞度里了,毕竟他不是那种小毛贼,像他这种职业杀手,是绝对不屑去偷盗人财物的。所以,此刻他已经坐在自己的那辆沃尔沃xc60之中了。
当他听见电梯运行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就要去电梯门口候着,好去截住他的雇主,结了尾款再走人。
可当电梯门一开,他却看见了刚才那个被自己击晕的女人——栾端端。
只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崔明仁的后背突然冒出一股冷汗,感到一股无比危险的气息。高速运行的电梯压榨下部中的空气,吹来一股阴冷的潮气。而电梯门一开,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栾端端一个人站在中间,她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头皮上,眼睛却没有看向崔明仁。
可此时此刻,崔明仁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经典的贞子形象。他木木地站在原地,眼神不敢与栾端端相对,只能挪开目光,看向栾端端身后的空气。
在崔明仁突然爆发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才将这短短一会儿的时间拉得长了几倍。可实际上,电梯门刚开了不到两秒,栾端端就悠悠地与崔明仁擦肩而过,走出了电梯门。崔明仁背后的衣服也被汗打湿,他缓缓回过头看向栾端端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崔明仁一直认为,他对危险的嗅觉,比狗都要灵敏,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得到,刚才那个女子的气场,与被他劫持时完全不同。从现在的气场来看,她绝对不是善类。他忽然庆幸,之前自己在击晕栾端端时,并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这种活儿,是真的危险啊……不过,为了家庭……崔明仁的脸凝重起来,一改之前的邪态,步履沉稳地走回了自己的车旁。当他自己想到“为了家庭”这四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违和。
若不是一直怀不上的妻子突然有了身孕,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不会在之前为苗步行执行任务的时候,留了手,放走目标让他们别再回来。那是因为妻子说,要多做善事,才能保护孩子的平安。
崔明仁虽然不知道功过能否相抵,本来也不是信佛信教的人,但为了孩子,若是明知故犯,却像有种亏欠的感觉。所以,信了也就信了吧。
直到前两天,忽然有一男一女找到崔明仁,告诉他,其实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知道。如果帮助他们,未来是有机会获得一定“赎罪”的。
到后来,崔明仁也没有弄清楚那一男一女究竟的来历,不过还是接受了,答应帮助他们。毕竟对是非的判断力,崔明仁还是有的,只是有时候不去顾及而已。
……
栾端端孤身一人走在街头,她并没有从汉江塔的室内停车场开走她的那辆白色飞度。秋夜的凉风吹在她湿透的衣服上,让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颤抖,连同头部一起抽搐起来。可身体的寒冷与折磨影响不到她的目光。
刚才从天台到一楼的电梯中,栾端端忽然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她的记忆从那个手拿铃铛的神秘白衣男子开始,慢慢向前追溯。她看见了真正的凌炎——苗步行说过的,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的人。
她回忆起自己在江汉集团中无间行者的身份,回忆起科萨路横飞的赛车,又回忆起她病危的母亲。
还有凌易。最近几天一直和她呆在一起的那个凌易。
栾端端的眼眉低垂,像是在皱眉。她轻轻冷哼一声,然后继续向她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