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蒂缩了缩脖子,步子往后退了退,右手捏住易秋的衣服下摆。
易秋笑着对沙发上的幽罗说:
“你吓着小家伙了。”
幽罗还没有开口说话,茵蒂抢先在前。她抬起头,嘟着嘴大声说:
“我没有!我只是……”她又低下头,“我只是想让曾祖父你走在前面而已。还有,我其实已经快要十四岁了,不算小家伙。”
易秋转过身来,直视着她:
“噢?快要十四了?”
他打量了一番:
“不像啊。”
茵蒂稍稍抬起头,瞥了一下易秋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浓重的红色,缩了缩脖子咬牙回答:
“还差八百多天而已。也是快了嘛。”
易秋揉了揉她盘得圆润的丸子头,说:
“那好吧。请快要十四岁的茵蒂小姐入座。”
茵蒂扭捏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红了脸。
她挑了个里幽罗最远的位置坐下来,瞧见着易秋坐在幽罗旁边,她又忍不住坐到易秋旁边去。因为这屋子里,易秋的旁边是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她相信自己这位在各种危险之境脱身的曾祖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会把她保护得很好。
幽罗看着易秋的侧脸,语气平淡:
“她就是你要等的人?”
听到这个问,茵蒂脖子一下子就伸了起来。
“不是。”
然后茵蒂的脖子连带着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
易秋紧接着说:
“不过我相信,茵蒂是个可爱的姑娘,她会给我们带来惊喜的。”
易秋转过头,看向茵蒂,“对吧,茵蒂。”
茵蒂连忙点头。她从背后取下自己的小布袋,打算取出里面的东西。
幽罗瞥了一眼茵蒂,然后问易秋: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先前到底在等谁。”
易秋敛了敛嘴角,轻靠在沙发上:
“等一个身穿大红的人。”
“是谁?”
“不知道。名字,长相,身份,来由我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确定那人回来找你?”
“男人的直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可真是个不靠谱的人。”
幽罗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责怪易秋的感觉。
这份淡然似乎天生属于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发生变化。
易秋笑了笑,没有在意,转头看着茵蒂说:
“比起这个,我现在更加在意我可爱的曾孙女给我带来的惊喜。”
茵蒂拍了拍胸口,一脸自豪地说:
“曾祖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手在背包里面掏了掏,然后一扯。一色泽丰满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三明治出现在她的手上。
空气凝滞下去……
愣了几秒,易秋突然大叫一声:
“哇!”
以表达他的惊“喜”。
茵蒂脸上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红霞腾腾腾攀爬上来,如同气候催熟的苹果。她连忙带着自己的三明治和脸转过身,慌忙说:
“稍等一下,曾祖父。你看到的是错觉。”
易秋脸上挂笑。
茵蒂又在布包里面翻了翻,确信自己没有拿错以后,先是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让萝丝准备这些东西,然后深吸一口气,换上最好状态的笑容重新转过身。
易秋目光投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叠黄到发褐,不知侵染了多少汗渍和污垢的册子。
那上面醒目的一行字和署名让他在心里面留了个底。
茵蒂把记录册递给易秋,然后面带着期待说:
“曾祖父,这是你的日记本,我可小心地保管着呢。”
瞧着她衣服求表扬的样子,易秋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说:
“保管得这么好,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了。”
茵蒂弯着眼摇头。被自己最敬仰的曾祖父表扬,她很开心。
易秋接着将目光放到这本记录册上去。
“茵蒂,你之前所提到的你曾……我见过神是从这……我的日记本上看到的吗?”
没太能够将自己带入角色,说话有些失误。不过他平淡的语气和表情不惹人怀疑。
“是的。我还知道好多好多曾祖父你的冒险故事呢!沙漠迷宫、楼兰古国、诅咒神殿、深海拉莱耶、魔鬼之眼——”
易秋打断了兴致盎然的茵蒂。
“等等,你先前说深海什么?”
茵蒂眨巴一下眼回答:
“拉莱耶。”
似乎是怕易秋没有听懂自己说什么,她再次补充:
“就是那个你一直希望重现人世的宫殿,拉莱耶。”
易秋皱眉呢喃:
“这里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拉莱耶,这座象征着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宫殿,存在于深海之中掩藏一个岁月的时沙。
幽罗听着茵蒂的描述很感兴趣,而且就她所说的那些名字,听上去给她一种和游戏提示很搭边的感觉。她问茵蒂:
“你有听说过旧日支配者吗?”
茵蒂见到幽罗突然问她,不由得颤了颤,但是一想到曾祖父就在自己身边,来了底气,回答:
“没有。”
幽罗没有再问,而是看向易秋手里的记录册。
易秋轻声呢喃:
“我在恐怖与黑暗之中的所见所闻。”
幽罗轻声说:
“恐怖与黑暗,倒是和梦境的两个元素一模一样。”
茵蒂在一旁扯了扯易秋的袖子,抱着期待问:
“曾祖父,你能给我讲一讲拉莱耶的故事吗?我很想知道更多,但是你的日记本里面记载得不多。”
易秋柔声说:
“我好久没有看到过我的这本日记本了,我先看看,好吗?”
茵蒂很懂事,乖巧地点了点头。
易秋翻开第一页,霉味儿扑面而来。幽罗凑上来和他并排着一起看,丝毫不在意味道。
——
“这一切要从我在东部雨林里见到的那个奇怪的祭礼开始……”
易秋和幽罗都格外地有耐心。而一旁的茵蒂则在期待着易秋给她讲拉莱耶的故事,她只是稍稍疑惑,为什么曾祖父会对他自己的日记看得这么认真。
日记前面一部分讲述的是茵蒂真正的曾祖父,尼尔·哈因莱特在徒步旅行中迷失在雨林当中,然后在雨林里见到各种奇怪地土著,以奇怪的方式举办祭礼。
自从他目睹祭礼过后,每夜都在做同一个梦。
一个处处都是巨大的阴影,它们遮蔽天穹,遮蔽大地和海洋的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