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下着小雨，泥土的芬芳隔着窗户飘了进来。
    办公室就这么大，谷雨的话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见状，方年乜了眼谷雨，嘴上说：“温秘，给这位谷雨女士解释一下。”
    站在谷雨旁边的温叶清了清嗓子，笔直站立，声音一丝不苟的道。
    “因为前沿公司业务的保密性，以及谷雨女士您与公司总经理有额外交集；
    出于保护公司总经理隐私信息，从您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与您签订合同即刻生效，其中保密合同里的5.18条款，竞业禁止协议中的9.16、7条款需重点注意。”
    说到这里，温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您同意，当您出于自身原因，自愿且自行与前沿公司解除临时合同时，考虑到您对信息的可能泄露；
    需赔偿前沿公司所属的前沿天使投资公司目前投资损失的1%，目前为人民币162万元。”
    “您同意，当您未因不可抗力因素，且单方面与前沿公司解除临时合同时，考虑到您对已知信息的可能泄露；
    在未来2年内，您不得从事前沿公司，包括前沿创业、前沿项目、前沿创新、前沿天使投资在内的五家公司经营范围内的工作；
    前沿公司将于每月25日前，支付给您合同月薪的30%作为补偿，直至期限满……”
    顿了顿，温叶看向谷雨，补充说了句：“友情提醒，五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基本覆盖了95%以上的工作可能。”
    谷雨才张嘴，温叶又说了下去：“您同意，在合同约定的工作职责范围内消极怠工，经查予以开除时，适用9.16条款……”
    “……”
    谷雨整个人都听愣了，然后嘴上嚷嚷道：“假的吧，这个合同不可能受法律保护的。”
    “抱歉，这些是经我主动提醒，你亲自签订的，在法律许可范围内的合同。”温叶面无表情道。
    闻言，谷雨又说：“行，就算合同是真的，就个这么小的办公室，1%的损失就要162万？”
    “未计算截止至目前已发生的增值。”温叶学着方年的样子，一本正经解释。
    谷雨还想要再说点什么，温叶一脸认真道：“认命吧，小谷。”
    “为什么？”谷雨诧异的盯着自己的闺蜜。
    温叶叹了口气：“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得罪方总，本来你没机会进前沿的……”
    “所以，这是挖好了坑等我跳？”谷雨补充了后半句。
    温叶认真点头。
    谷雨强撑着尿意，兀自辩解：“听起来都很离谱的霸王合同，真的有法律效益？”
    温叶再次点头。
    谷雨欲哭无泪：“那我只能留下来？”
    “你换个角度想。”温叶安慰道，“会没那么难受。”
    恰在这时，方年忽然优哉游哉的吹起了口哨。
    那种乐呵呵的味道，连刘惜都能听出来。
    伴随着口哨声，与窗外忽然淅沥起来的雨声，谷雨有憋不住想要下小雨的冲动。
    偏偏这个时候，谷雨不敢离开。
    以她对方年的了解，尤其是听闻这种离谱的合同条款后，天知道她现在离开办公室，下一秒是不是就被告上法庭。
    尤其是想想温叶说的那个赔偿数字一百倍，谷雨脑子里全是她长这么大听闻过的所有黑暗面。
    谷雨右脚向左轻动，咬着嘴唇开口：“方，方总，我干，我给您干。”
    方年眼皮都没抬一下：“没事，前沿公司来去自由，不用这么勉强。”
    语气轻描淡写。
    听得谷雨整个眉头都皱成一块，某种冲动愈发强烈。
    偏偏身为一个女生，谷雨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在心里后悔，自己为什么之前不先去上个洗手间。
    “方总，我跟您开玩笑的，能进入前沿公司，是我几辈子修来的服气。”谷雨昧着良心说道。
    方年眉头轻挑：“温秘，你有没有听出来很浓的敷衍味道。”
    “有。”温叶语气冷静道。
    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谷雨还会这么敷衍。
    这跟她认识的谷雨完全不是一个人。
    难道在社团里面还能有打生打死的大事情？
    这个时候她也绝望起来，因为谷雨是她极力推荐给方年的。
    谷雨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堆满笑容：“方总，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我一定好好给您干。”
    接着又连忙补充道：“白干一个月！”
    尽管这间办公室里，谁都能听出来谷雨的敷衍，但方年最后还是轻轻放下了。
    “用不着，你先跟着温秘熟悉公司事务。”
    闻言，谷雨大松了口气，赶紧拉着温叶出了门。
    “……”
    “卧槽，你真是个人才啊！”
    在洗手间得知了真相后，温叶目瞪口呆。
    “我刚才都觉得天要塌了，没想过你会那么敷衍，原来就这。”
    谷雨羞恼道：“我也不想，天知道刚好就碰上了，可憋死我了！”
    “方年真是个大变态！”
    闻言，温叶无语道：“方总要是听到会觉得很冤枉，风评无端被害。”
    “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方总的，这种话以后私下都不要说，心里也别想，不然没你好果子吃的。”
    顿了顿，温叶补充道：“除非你当初求我只是为了玩玩。”
    “我就是说了几句他懒得不行，让他好看。”谷雨面露回忆，最后说道。
    温叶看着谷雨沉默了好片刻，才缓缓开口：“保重。”
    谷雨不解：“怎么这么说？”
    温叶敷衍道：“没什么。”
    谷雨：“……”
    有温叶带，谷雨进入工作状态很快。
    午饭前，方年都没怎么吱声。
    也没再刻意为难谷雨。
    因为温叶的意有所指，谷雨打起十二分精神，再加上跟温叶学的察言观色，老老实实端茶倒水，也就还行。
    念头也转了过来，把自己当成是方年秘书的秘书，战战兢兢，兢兢业业。
    没出过差错，熟悉事务也很快。
    在温叶的带领下，也了解到了前沿公司的一部分面貌，有被深深震撼住。
    162万的1%，已经是非常友情价了。
    能计算的实际价值早就超过了3个亿。
    起码一点，随着贪好玩估值暴涨至25亿人民币，持有的7%股份价值已然到了1.75亿，但在友情价里只算了2800万。
    …………
    …………
    安静的前沿公司办公室里，温叶的声音忽然响起。
    “方总，我看到几条热议的帖子。”
    闻言，方年头也没抬道：“转过来我看看。”
    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咕哝一句‘总算是来了。’
    ‘未知’对很多人来说都一样，最可怕。
    从贪好玩在4月1日联合‘我的世界’推出贪好玩游戏平台至今，已过去一周；
    网络上的消息非常驳杂，但没有什么大波浪。
    似乎都是一副默认贪好玩通过另一种形式再次崛起的形势。
    这让方年觉得很不正常。
    今时不同往日，去年背后的人之所以要布局那么久，是因为当时背后的人都是些小角色。
    另外也是不好判断传奇页游的持久度。
    而现在，‘我的世界’与游戏平台的推出，尤其是部分数据公开后，势必会引起巨鳄的重视……
    很快，方年看到了温叶转过来的网页帖子内容。
    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系列。
    “‘我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的世界’会这么火爆？”
    “‘我的世界’与贪好玩游戏平台的关系。”
    “浅析我的世界这款游戏的受众。”
    “……”
    光是看完标题，方年就嚯了一嗓子：“我还以为巨头们并不在意还弱小的贪好玩，没想到准备这么充分。”
    经过后世熏陶，方年都不用点开，就知道里面的内容会是什么。
    用一种过来人的营销口吻，通过一个似是而非的旁观角度，把自己塑造成屠龙的善良少年。
    最后用一种揭开行业内幕的口吻来收尾。
    一看标题就知道是老文案营销了。
    “反响怎么样？”方年问道。
    温叶早有准备，回答道：“已经在小范围内引起了网民们的共鸣。”
    “有些人甚至把这些帖子奉为圭臬，大批量的转发了出去。”
    方年并不意外，翻着文章，嘴上继续问：“最被其他网民认同的评论是什么？”
    “我的世界只是骗大家的钱，不要去玩这个游戏，抵制它。”温叶迅速回答。
    “更具体的呢？”
    “不是很好形容，好像大家忽然就同仇敌忾了。”
    “怎么讲？”
    “有些人转发到QQ空间、贴吧等地去，还要加一句，不转不是中国人。”
    “有人在给大家算账，说到目前为止，我的世界的销量到底有多少……
    游戏不能收费，收费就是在耍流氓……”
    “还有说我的世界不好玩，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有。”
    “最后就是，有人号召大家去退钱，因为游戏平台的所有付费游戏都有三天无理由退款服务。”
    “……”
    听温叶介绍起网络上的具体消息情况，方年也翻完了这些老营销文案。
    文字功底不错。
    当个小编太屈才了
    不去写网文，可真是太浪费。
    故事讲得非常好，意思只有一个，‘我的世界’这个游戏，狗几把不是。
    更简单一点说，贪好玩跟我的世界，现在都处于风评被害的阶段。
    从上个月潜移默化普及正版意识的风潮，遭到了严重反扑。
    文章未经考据的引用了一些说法：宁愿等免费版本出来，都不会去贪好玩游戏平台花钱。
    盗版的风潮甚嚣尘上。
    “给你们留个作业，到明天上班前，每人都想一个应对措施。”
    方年面色冷静的道。
    “看这个架势，文章内容应该很快就会传遍游戏、娱乐版块。”
    温叶、刘惜、谷雨应了下来。
    看着电脑屏幕的方年心里咕哝一句：“加把火去烧旺它？看看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
    “再顺便跟剩大谈个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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