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墨想清楚了。
    只要林飞不在城中，见不到万族相逼的局面，他就不需要选择。
    万族不是想让天尊成为放弃无数人命的罪人吗？我偏要让他奇袭敌后，一来打击各族，二来救下天地间更多人类！
    兵行险着，以奇胜，以正合！
    舒子墨下定决心，便再无半点犹豫，当即离开自己的居室，求见林飞。
    林飞不同于舒子墨，压根就没去思考这些事情，而是在专注修行。毕竟在策略谋划这一块，有舒子墨负责。
    他并非孤军奋战，手下有的是能人异士，不必忧心。相比较之下，反倒是他作为镇北城的最强杀器，务必保证自己的实力才对。
    “进来吧。”林飞听闻舒子墨求见，当即便睁开双眼。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他奔袭数千万光年的消耗已然恢复。毕竟是金仙境强者，号称“金性不灭，仙力不绝”。元神中的金光犹在，只要不是彻底耗尽仙元，恢复起来便并非难事。
    也正是修出金性，这才使得金仙强者极难被杀死，往往只是被打灭形体。而如果一尊金仙强者陨落，那只能说明一个残酷的问题——对手强了不止一个层次。
    舒子墨进门便要跪拜，被林飞摆手制止：“以后见我，无需多礼。”
    “是。”舒子墨应了一声，旋即便将自己的猜测和计划和盘托出。
    林飞眉头微皱，旋即便冷笑了一声。
    他想到了寒起灵在覆灭天庭之战中的“光辉事迹”，认为后者还极有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但同样...舒子墨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谈到“牺牲千万，甚至上亿人”之时，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舒子墨见林飞不语，便微微佝偻腰背，沉声道：“此乃形势所逼，慈不掌兵，还请天尊勿怪。若天尊被剥夺血色气运，这才是洪荒人族最大的危险。”
    “为了顾全大局，必须有人牺牲！死上数千万、上亿人，也要好过整个洪荒人族彻底落入绝境，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被赶尽杀绝，直到...”
    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直视林飞的双目，声音更加沉重了两分：“灭族！”
    林飞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舒子墨思路清晰无比，侃侃而谈道：“若是天尊不在镇北城，无需面临抉择，反倒是万族联军将陷入两难之境——这人族的俘虏，杀？还是不杀？”
    “若是杀个血流成河，那就是徒增人类血色气运总量，天尊随之受益。若是不杀，万族联盟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却雷声大雨点小...岂非动摇军心，有损士气？”
    “权衡利弊之下，我认为不杀的可能性更大！”舒子墨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房间中回荡。
    他充斥着无与伦比的信心，决绝而笃定道：“此举看是置数千万性命于不顾，实际上却是拯救他们最好的办法！”
    林飞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叹道：“料敌先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舒子墨摸了摸鼻子，本想争辩自己都九百多岁了，绝对不是什么少年。但一想林飞活过的年岁，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算了，没说“英雄出婴儿”就不错了。
    “天尊谬赞，在下绝对算不得什么英雄。”舒子墨叹息道，“九百多岁了，修行且还停留渡劫境界，不过草芥微尘罢了。”
    他早就认清了现实，自己不是修行那块料。便是机关算尽、穷尽心血，想方设法获得诸多修行资源，修为也是难以寸进，止步不前。
    “等我日后打下凤族祖地，送你一场涅槃造化。”林飞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舒子墨猛地抬起头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多谢天尊！”舒子墨当即便要跪地谢恩。
    “不是说过了吗？以后无需行礼，有什么站着说。”林飞一把将他扶起，勉励道，“我不在的日子里，镇北城大方向决策，全权交由你处理。”
    舒子墨备受震动：“天尊，此举是否有些不妥？以我的修为和身份，只怕难以服众。”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林飞话音落下，当即取出一块玉令，斩下一缕元神寄存其中，随手抛给了舒子墨。
    他已然迈步走出房门，舒子墨却还呆呆站在原地。
    手中的玉令仿若重愈万钧，令他掌指都在微微颤抖。
    万圣天尊不惜自损仙道，斩下一缕元神交给自己！
    “为人族之崛起，为天尊之厚望...”舒子墨死死攥紧玉令，掌心发热出汗，近乎咬牙切齿道，“在下必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
    一个震撼性的消息，在镇北城传了开来。
    舒子墨初入城主府，便上台掌权了！
    有着林飞赠予的玉令，纵然是叶无敌与蔡北鱼都对他的决策没有半点质疑。
    舒子墨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全面封城，停止一切对外活动，连灵矿都停止开采了。
    第二是暂停向民众贷款等惠民措施，将府库中的大量资源投入八九玄兵地，将生产力最大化。
    第三是招纳智囊团，进行沙盘模拟，一次次推演和万族的战斗。
    而随着这样的推演，智囊团成员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有的头发已经被抓得一团乱糟、开始脱落；有的直接蹲在椅子上，一边啃着廉价灵药，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沙盘；有的面露绝望之色，神情恍惚。
    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实力差距太大了，我们是以一城之力对抗万族啊！”
    “这些强族必定还有藏起来的底牌，我们没能算到！甚至哪怕不需要动用这些底牌，我们也是十战十败！”
    “这根本没有赢的希望，只要日月人皇阵被破，城中所有人便将殒命于此！”
    舒子墨十指交叉在一起，骨节显露，声音沙哑道：“诸位，你们算漏了一点。万族可以屠戮人类，我们人类便不能杀得他们坐不住吗？”
    一众谋士皆是心头一震，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难怪林飞不出面，一切交由舒子墨处理。
    原来不是在闭关修行，而是离开了有日月人皇阵庇护的镇北城。
    这是在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