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轻音乐还在继续，正好是厉南朔喜欢的一曲。
    厉南朔伸手揽住白小时的腰，将她轻轻提了下，让她双脚落在了他脚背上，跟随着音乐，慢慢动了起来。
    双手稳稳环住白小时的腰，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轻声道，“我以前有威胁过你，不准你再跳舞，因为你的小腿受过二次伤害，但这样，应该也算不上是打脸吧？”
    白小时想说，那算不上是威胁，因为她知道厉南朔是为了她好。
    伸手勾住他脖子，怕自己踩不稳他的脚。
    手上的酒杯差点就翻了。
    厉南朔没用眼睛看，直接反手拿走了她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放在了一旁。
    他凑近时，带着一股淡淡的醇香酒味，眼波醉人。
    白小时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他低头，吻了她，口中的酒味度到了她口中，烈酒带着他独特的清冽的味道，他的唇灼人，这次却没有带着侵略性。
    “小时，你妈妈跟我说过，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希望你一直都长不大，那么，你就不会懂得大人世界的复杂与险恶。”
    “但你爷爷，爸爸，和我，谁都没有做到。”
    他轻声说着，又一点点吻掉了她脸颊上的残泪。
    “以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安稳简单的生活，咱们把过去全都忘掉，从今天得到好消息开始，是第一天。”
    白小时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知道，宁霜给她起这个名字的用意是什么，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她叫小时，却嫁给了这个帝国里最复杂的男人。
    但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厉南朔，所以他说的话，她都无条件相信。
    “好，我信你。”她沉默了几秒，轻声回道。
    将头轻轻靠在了他怀里。
    “我爱你，四周年快乐。”厉南朔又柔声道。
    “我也爱你，四周年快乐，生日快乐。”白小时忍不住笑，附和着他道。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她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四年了，她只说过，我恨你我讨厌你厉南朔，厉南朔却说了无数次，我爱你白小时。
    以前她从不敢说这三个字，现在，敢了。
    厉南朔也记得很清楚，白小时这是第一回，承认她爱他。
    以往有再多的不快，都随着这三个字，消失殆尽。
    他揽着她的手，收得更紧，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
    “二审在过年之后，咱们在那之前，到国外治疗一次，顺便把你妈妈接回来，大家在一起过个团圆年，好不好？”
    ·
    半个月之后，q国。
    q国靠近赤道，因此一月份的时候白天太阳仍旧火辣辣的。
    白小时坐在敞篷吉普上，有点儿热，摘下遮阳帽，扇了几下风。
    没扇几下，看到穿着白衬衫的厉南朔，从寺庙里出来了。
    隔得有点儿远，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看到他走得很快，两分钟后，拉开驾驶座，上来了，一句话没说，发动了车子。
    坐在后座的宋煜，和当年最后一个处置宁霜尸体的老医生坐在后排，凑上来问他，“怎么样？”
    厉南朔接过白小时递给他的墨镜，扭头，先看了白小时一眼。
    白小时这一路都是紧张的，从昨天抵达q国，就没睡着也没休息，一直到现在，被烈日烤得唇色发白。
    “应该就在下一个寺庙。”他观察着白小时脸上的神色，轻声道。
    白小时很明显的，眸光闪烁了下，一只手，抓紧了膝盖上的那本小本子。
    这是宁霜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老医生一直替他们保存着，因为看不懂上面的中文，下意识觉得是重要的话，所以没有丢掉。
    昨天见到白小时的第一面，就给了她。
    白小时没有勇气打开看，但是一直都抓在手里，放在口袋里，没离身。
    “确定吗？”她迟疑了几秒，哆嗦着唇，轻声反问他。
    “这是一个老寺庙，寺里供奉的骨灰实在太多，于是几年前就转移了一部分，到翻新的寺庙去了，老主持亲自捧着那些骨灰送过去的，不会有错。”厉南朔认真点头回道。
    顺手，把手里一张发黄的油纸，塞在了白小时手里，“这是宁姨的编号，骨灰坛子底下贴着跟这个一样的标签。”
    白小时险些没有抓住，手心里满是汗。
    厉南朔眼疾手快，将纸条，紧紧按在她手心里。
    伸手，将她搂入怀里，轻声道，“无论结果怎样，我会一直陪着你。”
    下一个地点离这里很近，厉南朔按照老医生的指路，很快到了那间翻新的寺庙。
    他停车，解开安全带，下去的瞬间，白小时却伸手拉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白小时的小脚趾还没恢复完全，但是厉南朔觉得，亲自跟他一起找到宁霜的骨灰，对于白小时来说，应该是意义非凡的。
    没有反对，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厉南朔和白小时一起下车，前后三辆车，所有人都从车上下去了。
    白小时伸手，勾住了厉南朔的臂弯，望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内心忐忑到腿直打颤。
    她有十年没见过宁霜了，今年，恰好是第十年。
    以往去她墓前，都会安慰自己说，宁霜就躺在里面，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里面只是她被烧掉的几件旧物而已。
    当真到了这一天，真真正正要看到骨灰，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以前她也总会安慰自己说，没有找到尸体，那人可能还活着呢。
    一切欺骗自己的假象，现在全都幻灭了。
    厉南朔见她半天都跨不出进入寺庙大门的第一步，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步步，沉稳地往里走。
    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时，咱们其实在某些地方，是有点儿像的。”
    “比如我爸战死在海上，大家后来都只捞到了主船体，却没找到他。”
    “因为那片海太深了，根本没法找到，船上的人，没有一个幸存下来，我就时常在想，是否他被人救了呢？”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后来买下了那片海，也曾用地毯搜索的方式找他，我确实找到了几片船只的残骸。”白小时抬眸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