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意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小唯有些惊讶，两人说开了之后，竟然没和好，而是分房睡了。
    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像往常一样，伺候着温意起床洗漱。
    两人一起去饭厅的路上，忽然发现，路上人少得可怜。
    “人呢？”
    温意前前后后看了几圈，诧异地问，“怎么没见二叔三叔他们？
    小囡囡呢？”
    小唯也是有点儿蒙，她早上没有出过院子门，一直在收拾这边的屋子，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愣愣地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啊，或许是哪儿有事情，都过去帮忙了吧？”
    好不容易，走到饭厅附近的时候，碰到了东叔，温意立刻问东叔，“东叔，大家人呢？”
    东叔惊讶地反问道，“少奶奶不知道么？
    大家都出去度假了，今天一大早出发的。”
    “大家是什么意思？”
    温意继续追问。
    “就是拖家带口的意思，老太太他们，二爷三爷他们，小囡囡她们，全都出去了，集体去海岛度假，只有您和少爷在家没去，没人告诉少奶奶么？”
    怪不得了，路上人这么空，怕是一些佣人也跟着去了。
    小唯倒是先反应了过来。
    老太太这一定是，怕温意觉得尴尬，所以故意找了个度假的借口，把家里人都支开了。
    或许独处的环境，对于温意跟何占风来说，更好一些。
    她忍不住笑，朝温意道，“那倒是清净了些，吃饭的时候，小囡囡也不会硬要缠着少奶奶喂着吃。”
    温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进了饭厅才发现，果然除了平常伺候吃饭的佣人和厨师，何家的人一个都不在。
    偌大的饭厅，能坐十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大圆桌，倒是显得太空了些。
    她坐下的同时，又问东叔，“那他们去几天呢？”
    “反正公司这儿有少爷，最近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忙，家里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儿，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了。”
    东叔认真地回道。
    十天半个月。
    看来老太太他们是，有意撮合她跟何占风，给他们创造机会了。
    温意没说什么了，像往常一样，静静吃完了饭。
    又跟往常一样，吃完饭之后，在房里休息了一会儿。
    两点左右的时候，小唯忽然来敲门，轻声道，“少奶奶，上次来买您字画儿的人，亲自来了，说要跟您当面谈一笔大的。”
    温意随即起来，梳洗了下，去接待客人。
    这人倒是跟何占风有些朋友关系，知道温意是何占风的老婆。
    温意一去谈才发现，对方要的是，她画给何占风的一副四帧梅兰竹菊图。
    何占风最喜欢的便是她画的这一副图，装裱过了，放在了公司里。
    这个朋友应当是在何占风公司看见过，看起来是诚心想要，特别喜欢的样子。
    “一百万，行么？”
    对方认认真真地问。
    当代名家的水墨图，贵的也不过是上百万。
    这个价钱，让温意有些受宠若惊了。
    “说实话，我主要为的是竹子那一帧，画得是真好，当代画竹子的名家也有几个，但你画竹的造诣，几乎是跟他们不相上下了。”
    对方继续恳切道。
    温意的老师，就是画竹很厉害。
    然而温意斟酌了几秒，朝对方摇了摇头，回道，“对不起，真的不卖。”
    “一来，我现在没什么名气，值不得那么高的市场价，二来，那是何占风最喜欢的画儿。”
    “你若是能说服他，哪怕是送给您我也愿意。”
    对方怅然若失，点了点头，回道，“这样啊……”对方原本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而来，走的时候，却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温意送走对方的时候，也道了几声歉。
    “一百万呢！”
    小唯等客人走了之后，在她身后轻声道，“少奶奶没有想过，这个爱惜字画的人，倘若拿走了您的画，凭他的社会地位，能在收藏界为您镀一层金？”
    镀一层钻石都没用。
    能让她一步登天都没用。
    那是何占风喜欢的，温意就不可能卖给别人。
    她还记得画竹子的那天下午，恰好是去年夏末入秋时，那时她几乎已经恢复了正常，那天何占风就陪在她身边，躺在后面园子的竹林里，在躺椅上看书。
    凉爽的风吹过的时候，吹得远处他们吊在窗口的风铃在响。
    何占风盯着风铃看了几眼，没有看她，柔声朝她道，“温温，你肯定不记得了，你做换心手术成功之后，彻底清醒过来的那一天，就是三年前这个周日呢。”
    他是背对着温意的。
    谁也没看见谁的表情。
    但是温意分明从他宠溺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落寞，他宁愿为了她，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温意当时便很想很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温意这个时候回想起来，便明白了，当时她画这幅画的时候，是带着不一样的感情的。
    她对何占风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质变。
    他当时穿着一身类似于唐装改良之后的衣服，白色盘扣的。
    公子如风。
    她画了竹子，就着何占风的手，落款了这四个字。
    画完之后，便对何占风说，“送给哥哥。”
    何占风当时眼中的惊喜，温意到现在都还记得，可能是因为，那是她真正意义上，送给何占风的第一件礼物。
    所以，这画怎么可能卖给别人？
    何占风不送人，她也断不可能卖掉。
    她一点儿也不可惜。
    哪怕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一举成名的机会，她也不后悔，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温意回房之后，小唯跟着在旁伺候笔墨。
    温意朝她看了眼，道，“你手臂上还有青紫呢，嘴巴也肿着，说话都不清楚，去休息会儿吧，我自己来就好。”
    小唯这次倒是没有推辞，朝温意笑了笑，点头回道，“行，那我回房了。”
    温意背对着窗户，画画正入神时，忽然听到背后房门传来“吱呀”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背后便传来了，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若有似无的，锋利而又清爽。
    “一百万，怎么没肯给？”
    何占风走到她身后，微微低头，看着她落笔，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