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哪吒意识到是自己害了自己。
在他和天蓬强者相争的棋盘中,任何乱入的棋子,影响都会无限放大。而巨灵神这颗棋子,偏偏还是自己主动引进来的。
现在巨灵神对其影响颇大,而对天蓬毫无影响。
是自己将卒子搁在了马蹄下,绊住了马腿,然后看着对方在自己的营盘内肆无忌惮。
看来,今天要在天蓬面前吃一场败仗了。
在丹田内,有火焰升腾出来。与之相应的,是他体表温度急剧上升,直到上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在其头顶,生长出一朵莲花,似火灿烂。
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火药桶。
在天庭,有一点是公认的,那便是轻易不要招惹哪吒。他底子厚,后台硬,法宝多。不过,仅仅是如此,还不是他令人忌惮的原因。
关键在于,哪吒是个会发疯的人。
疯起来连自家老子都砍,就问你怕不怕。
此刻的哪吒双目已经变成血红色,他盯着天蓬,口中吼出一个字。
“火”
这火是白莲业火。
猪刚鬣没有任何停留,立刻后撤,一步后退百里之地。
不仅猪刚鬣在退避,巨灵神也是一样。他虽然一腔战意,但不代表他不怕死。
云上众神纷纷撑起防御罩,驾云往后退。面对发疯的三太子,还是退得越远越好。
李天王看着这一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将手中的玲珑宝塔丢在空中。
从塔底放出一道光柱,将哪吒笼罩在其中。
从宝塔中传来一阵阵木鱼声,哪吒身处其中,三颗头颅都浮现痛苦表情。他的躯体上呈现出种种奇怪的符文,若隐若现。
就像一头困兽,努力想要挣扎出牢笼。
终于,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收起三头八臂的法身,盘腿坐在半空中。
气息平稳,表情祥和,可整个人却显得虚弱了几分。
李天王收回宝塔,无可奈何的吐出四个字:“鸣金收兵。”
……
乌斯藏国的皇宫中,正在进行一场欢宴。
此地灯火通明,鼓乐声动。被捉来的人间女子,怀揣着巨大恐惧,但求生意志又促使她们移动莲步,扭曳腰肢,合着乐声而舞。
她们很少有敢抬头看的。若是抬起头来,就见众魔头开怀畅饮,他们饮的是血浆,吃的是人肉。众魔头以血为酒,以人肉为食,个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昔日的皇家重地,今日已经是一座魔窟。
这些曾经的天河仙兵,下凡为妖后,要比妖魔沦落得更加彻底。
他们有理由高兴。
这头一遭对战,猪刚鬣单枪匹马,战败巨灵神,逼得哪吒疯魔,托塔李天王不得不退兵,算是获得了初战的胜利。
可相比其他人的兴高采烈,猪刚鬣却是无动于衷,他皱着眉头,对案上的血酒和肉食分毫不动。
他本身对吃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当然,也不觉得这是多么要紧的事。只是单纯不感兴趣而已。
“末将敬元帅一杯。”一员妖魔站起来,道:“五百年不见元帅,没想到我还能在元帅手中做事。”
猪刚鬣接过血酒,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放下了。
他轻轻击掌,道:“我有一言,还请诸位静听。”
一句话落地,刚才还乱哄哄的大殿瞬间便安静下来。众妖魔同时起身,立在猪刚鬣面前。
猪刚鬣练得好兵,已到令行禁止的程度。即便在今日这种状况,他们也没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事。
猪刚鬣开口道:“诸位,你们愿随我反下天庭,某心内感激。但到今日为止,大家的情份已尽,诸位还是各奔生路去吧。”
诸人一楞:“元帅这是要赶我们走?”
云车将军道:“元帅莫非是怕了天兵天将,怕殃及我们兄弟?”
“怕,怕是不得不怕呐。”猪刚鬣道:“众神下界,是要与我为难。头一场虽然侥幸胜了几分,但这是天神之间勾心斗角罢了。真如果他们同时出手,我们甚至挡不住他们一轮进攻。”
捧花童子道:“敌强我弱,暂避锋芒也未必不是个办法。只是不知元帅准备去往哪里?”
“娘的,这就要走了,我还准备和他们大干一场呢。”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这是天蓬麾下的背山力士,力大无穷,性情也最是憨直。
群魔哄堂大笑,有人道:“难道还怕没有架打。”
“只是受了五百年委屈,想要出一出心中鸟气。”背山力士道。
猪刚鬣将手往下压了压,等声音都安静下来,开口一字一顿道:“你们走,我不走。”
群魔一惊,有人迫不及待道:“元帅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跟着元帅反下来的,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元帅为何要弃我们兄弟不顾?”
“说得什么胡闹话。”猪刚鬣忽然怒喝起来:“你们本是天兵天将,是我连累你们丢了仙籍。难道今天还要在这里丢了元魂性命。”
“元帅,你也知道做天兵天将是什么样子,我们宁肯跟在元帅座下做十天痛快鬼,也不愿在天上做那窝囊神。”
“胡闹。”猪刚鬣喝道:“看来你们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今朝已不用将我放在眼里。”
诸人同时噤声,双方沉默下来,大殿内久久无声,只有一群舞女缩在角落,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云车将军道:“元帅明知留在这里死路一条,为何只让我们离开,自己却不走?”
猪刚鬣抬起头,目光似乎想要穿透穹顶看到天空,他慢吞吞道:“有些账,我要和他们算算清楚。”
是的,他的确有些账要和人算清楚。不管是曾经的天蓬元帅,还是今天的猪刚鬣。
五百年前他卷入天庭上层的争斗中,遭人陷害,被打下凡尘。
这五百年本就是浑浑噩噩,心灰意冷。不料还是惹上了天庭,天庭轰杀卵二姐,尸魂皆无。
猪刚鬣就算再好脾气,也忍不下去了。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这一战已决心玉碎,也要同某些人把账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