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冷南弦不悦地打断了二人的话:“鱼已经好了。”
他在收拾鱼的时候,在鱼身上划了几刀,而且这鱼原本肉就不太厚,所以很快就熟透了。他将烤鱼递给安生一串,小声叮嘱:“小心烫嘴。”
安生闻着香气早已经饥肠辘辘,闻言立即迫不及待,一口咬了下去,被烫得“嘻嘻呼呼”直吸凉气。
她狼吞虎咽,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一条鱼啃个干干净净,只剩了鱼骨连着头尾。
“再来一条不?”冷南弦翻来覆去看了手中的鱼两眼:“这条鱼与适才那鱼不同,乃是四大名鱼之首的大白鱼,肉质细嫩洁白,味道鲜美,素来是宫中贡品,今日幸运,竟然钓到了一条。”
安生看看冷南弦赞不绝口的大白鱼,禁不得诱惑,将那鱼抄在手里,咬一口,觉得这烤出来的滋味全都一样,并没有冷南弦所说的那般令人翘舌,但是又怕说出来,两人讥笑自己不懂品味,慢条斯理地吃了。
喻惊云焦急火坑中大雁,用棍子拨来拨去,见安生接连吃了两条鱼,他就有些着急:“你若是吃饱了,还如何吃得下大雁?”
冷南弦轻咳一声,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这鱼肉和大雁乃是相克之物,同时服用会令脸上起水泡,最后溃烂,奇痒难耐。”
“不可能吧?”安生有些将信将疑:“就吃这么一点而已。更何况,我也没听说这两种肉相克啊?”
冷南弦自信一笑:“学海无涯,你确定你看过那一本书就代表了全部吗?”
安生顿时哑口无言。
“你听他胡说八道,危言耸听呢!世子爷我吃过这么多的大雁,怎么从来不知?”喻惊云冷声反驳。
“不知道并不代表就没有毒。”冷南弦风轻云淡地道,将自己手里的鱼咽下去,慢条斯理地净了手:“喻世子慢慢烤。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与安生要回去了。”
喻惊云着急:“我还没吃呢。”
冷南弦看一眼日头:“你这大雁要想彻底闷熟,大抵还要一个多时辰,方能骨酥肉烂。喻世子慢慢等,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喻惊云抬起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只大雁而已,你就这么不情愿让小丫头留下来?你这师父管教得未免太宽了?”
冷南弦抿抿唇:“江湖险恶,我这徒弟又太笨,不得不防。”
喻惊云一声冷笑:“这世间还有比你更为阴险的人吗?”
冷南弦已然招了马过来,扶着恋恋不舍的安生跃上马背,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喻惊云一时语结,二人已然打马离去,不由气急败坏,怒声道:“冷南弦,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冷南弦微微一笑,头也不回:“但是兔子吃窝里的草。”
安生诧异地眨眨眼睛:“什么兔子啊,师父?”
冷南弦得意地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喻世子不过是想要养只兔子。”
“喔。”
安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假作了然。
安生回到夏府,一下马车,舅母钱氏就殷勤地迎了上来,望着安生身后的马车“啧啧”称赞。
“我家外甥女果真是发达了,来回接送都是这样豪华的马车。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钱氏登门,又笑得这样殷勤,不用问,安生也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登门。
“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见舅母。”安生微微一笑。
“不巧,不巧,舅母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你的,都等了半个下午了。”钱氏眯着眼睛,笑得一脸褶子,层层叠叠。
“喔?是吗?门房怎么不请你进去吃茶?竟然让你在这里干等。”安生抱怨道。
“不碍事的,”钱氏慌忙摆手:“你是知道的,舅母当初因为你姐姐的事情落了你母亲记恨,哪能给我好脸看?我自己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啊,就没有进府,直接在这里等着你呢。”
这是明着在安生跟前邀功呢,安生笑笑:“说起来的确是呢,原本挺严密的一件事情,我母亲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将这过错怪罪到舅母头上不说,还将安生一顿惩戒,受了好生一顿鞭笞。”
“啊?是吗?”钱氏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薛氏怎么这样狠毒的心肠,也能对你下得了手?”
安生轻叹一口气:“也多亏了后来误会解开,原来孟家迎娶我姐姐并非是舅母的功劳,只是歪打正着而已,母亲这才不怪我。否则,我可是被那胡说八道嘴碎的人害死了,父亲还要刨根究底,寻个明白呢。”
“呵呵,是呢?”钱氏讪讪地笑:“还好我外甥女福气大。”
安生径直往府里走:“舅母来此寻安生有什么贵干?”
钱氏颠儿颠儿地紧跟在安生身后:“的确是有这么一点点麻烦事儿请你给帮个忙。”
安生猛然扭过身来:“什么事?舅母直言。”
钱氏四周环顾一眼:“在这里说话方便吗?”
“那就跟我回院子说话。”
“唉唉!”钱氏点头,尾随着安生径直回了院子。
茶端上来,两人落座,安生开门见山问道:“舅母是为了表弟成亲一事来的吧?”
钱氏一拍大腿:“外甥女这般爽快,舅母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不,你表弟今年有人给说了一个不错的姑娘,家里是做脂粉生意的,可谓是门当户对。我跟你舅舅也乐意,就开始商议他们的婚事。
可是谁知道,这女方家里是个不好说话的,过来一相看,嫌弃我们住的院子太窄,怕她姑娘嫁过来了受委屈,非要另外购置宅院给她们办喜事。
其实,人家这要求不过分,你看,我跟你舅舅,还有你外婆,表妹表弟,这么大一家子,都挤在绸缎庄后面的院子里,还又匀出了两间房子做库房,你表弟成亲之后,肯定诸多不便。
可是另外购置宅院,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合适的地界,再说了,我们手边也没有那么多积蓄,就想着,把老宅拆了重新修建,这样也能省下一大笔银两,给你表弟办喜事。”
安生点点头:“这个法子倒是好,咱那老宅又是临街的好地段,出来进去都方便。”
“可不是呢。”钱氏“嘿嘿”一笑:“可惜我们合计来合计去,这手头都不宽裕。”
“还差多少?”安生直接开口问。
钱氏一听安生这口气,轻描淡写,胸有成竹,竟是格外豪爽,心里不由就是暗喜。
“你舅舅自熟识的朋友那里低价进了一批砖瓦,石头。可是我们一打听,这扒掉老房子,竟然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遑论是请泥瓦匠,木匠,这些手艺匠人工钱更高,还要一天三顿好吃好喝好招待,你舅舅这正犯难呢。”
安生淡然挑眉:“也就是说,如今万事俱备,也就是差点匠人的工费是不?”
钱氏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这也是大头呢。愁得你舅舅寝食难安,头发都白了一半!我就说看看安然和你手头上是不是宽裕,能不能接济一点?”
安生端起手边的茶盏,借着低头喝茶的机会,略一思忖,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
“想必你是去过姐姐那里了?”
钱氏点头:“去了,这不你姐姐的面还没有见到,被青橘那个丫头给指使到你这里来了。这一看啊,我外甥女显然是真的发达了,一点银两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倒是小事一桩。”安生轻描淡写地道。
钱氏顿时大喜,就连手都开始发痒:“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我与你舅舅起早贪黑,每天那么辛苦,也不过是养家糊口,够一家大小吃喝。一点积蓄那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这一辈子也就这一宗大事,所以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必须风风光光地办好不是?这求到你们姐俩这里来,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咱们那是实打实的实在亲戚呢,你说是不是?”
安生赞同地点头:“有我能帮得上的,自然是不遗余力。不如这样,我倒是认识一人,在京城里人脉颇广,他定然能给介绍几位好活计的师傅。这人工我便给你包了,无论多少活计,需要多少工时,工钱一律算在我这里。舅母以为如何?”
钱氏一听,在心里就盘算开了,究竟是怎样能多占一点便宜。她是雁过拔毛的主儿,对于请工人自然有一套克扣的小九九。
不过,安生若是包了人工,她倒是能够将家里所有的活计全都一股脑地推给那些做工的人来做,而且可以用拆下来的檩条,砖石等废物利用再起几间偏房。
如此一来,放置货物的库房有了,再将现在的库房与住房重新修葺粉刷一番,不仅多出两间住房来,还能焕然一新。
如此一想,那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那怎么好意思呢?毕竟这工匠们都是老油头,往往到最后,这工钱多少都会超出原本预算。
按照活多少给工钱呢,紧赶慢赶,活计漫不经心;按照时日给工钱呢,又怕拖延。我这心里肯定不落忍,那天天还不心急如焚地催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