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牙与李杰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冲地上吐了一口骂道：“这帮孙子，把火全都给占了，好不容易弄了只山鸡却没地方做。
    走，我们先回去，看炊事班能不能帮个忙，然后再喝两杯。”
    “好。”
    李杰应道，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老兵们都会喝酒。
    反正明天就要退伍了，连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喝多了闹事就行。
    何大牙还算是聪明，出来的时候背了只包，将那只山鸡宰了洗净装在背包里，回去的时候门岗也不会询问。
    “李杰！”
    “我去，真是你，你咋回来了？”
    “李杰，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我们都还以为你会回来了呢。”
    “对了，李杰，你究竟去哪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李杰，这次回来还走不走？”
    ......
    每到退伍这段时间都会有一种伤感的气氛，李杰的回来为连队增添了一些喜色，战友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尤其是一帮老兵们，不管平时关系近不近，这个时候都凑到了一起，刻意去忘记即将到来的离别。
    “李杰，你小子回来了也不去我那里报道？”
    一个带着官威的声音传来。
    “连长！”
    所有人都起身敬了个礼，来的人正是连长刘爱臣。
    “连长，好久不见。”
    李杰敬了个军礼说。
    刘爱臣还了个礼讲道：“嗯，好久不见。”
    话音微顿，看了看四周的士兵，知道自己在这里大家都放不开，于是讲道，
    “你们先聊吧，有时间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是。”李杰应道，总感觉刘爱臣的情绪不高，而且不止是因为老兵即将离开的原因。
    和战友们又扯皮了一段时间后，李杰就找了个借口，先前往刘爱臣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李杰推门进入，见屋里只有刘爱臣一个人，就开口讲道：“连长，怎么没见到副连长？”
    “哦，周连长已经被调走了。”
    刘爱臣回道。
    调走了？
    李杰先是面色一怔，马上就明白过来，知道刘爱臣为什么会情绪不高。
    大裁军！
    这个消息已经基本实锤，该跑关系的都已经开始跑关系，像早已经做准备的周来在命令正式下来就托关系把自己调到安全的地方去。
    刘爱臣算是后知后觉的一类，想起跑关系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或者说，即使调到了所谓的安全之地，其实也并不安全。
    这次裁军的规模很大，整个军前期只保留了一小部分，而后期连那一小部分也没有了。
    总之，人基本上都走关了。
    尤其是马上就要到来的下届新兵，他们算是最可怜的一部分人，才当了不满一年的兵就被迫离开了军营，军营梦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破灭。
    裁军的正式命令下来已经到明年中期了，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工作之后，战士们才会正式离开军营。
    “李杰，关于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你被调到了军区射击队，还在军运会上拿到了全能射击冠军的称号，对吧？”
    刘爱臣挤出笑容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些。
    “是的连长。”
    李杰应道。
    “这次你回来只是看看，关系还在军区射击队，对吧？”
    刘爱臣进一步追问。
    李杰回道：“是的连长，我的关系还在军区射击队，这次是休假回家，特意回来这里看看。”
    “关系还在射击队就好，还在就好。”
    刘爱臣有些惆怅，却完全松了口气。
    裁军也裁不到军区射击队，李杰的关系还在那边就不会受到裁军的影响，刘爱臣彻底放下心来。
    “哦，我也没有什么事。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和兄弟们好好聚一聚吧。
    记住，酒不要喝多，更不要闹事。
    明白吗？”
    刘爱臣突然一脸严肃地说。
    “是。”
    李杰应了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裁军，这件事谁也阻止不了，是为了部队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走吧。”
    刘爱臣挥了挥手说。
    “啪。”
    李杰没有什么话可说，只能敬了个军礼来感谢这位连长对自己的照顾，对国家部队建设的付出和努力。
    晚上，何大牙特意叫李杰一起去喝酒。
    大家买了许多酒和菜，准备喝个大醉，可真正开始后每个人都极力的控制自己。
    谁都不想真的喝醉，不愿意军营里的最后一段时光在睡梦里浪费掉。
    夜里熄灯号响起，大家遵守部队的规矩，熄灯上床，可谁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忆着以往苦的、累的、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床号还没有响起，老兵们已经开始打被包，然后一个个屋子里转着，一个个角落走着，有的人干脆抓了把土带上，想要多带走一些回忆。
    吃过早饭是退伍大会。
    大半年前，由老兵为新兵们第一次带上肩章。
    现在，由新兵们为老兵们取下已经扛了两年的肩章。
    “敬礼！”
    “哗。”
    战友们整齐化一地为老兵们敬上最后一个礼，然后相互之间拥抱，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每个人都舍不得分离，可该来的总会是要来的，老兵们不得不做上返程的汽车。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
    一首送战友成为了分别中最后的礼物，在这首歌中，哪怕是最坚强的人也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怎么，你也要走？
    不多住几天吗？”
    连长刘爱臣有点不舍地看着背着行礼的李杰问。
    “连长，我......我已经买好了火车票。”
    李杰撒了个谎，他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怕继续待下去会更加不舍得离开。
    “那......我送送你吧。”
    刘爱臣说着戴上军帽，亲自送李杰走出军营大门。
    站在军营之外，李杰缓缓举起手臂再次敬了个军礼，低沉地说：“再见了！”
    今天是对过去的一个了结，同时又是对未来的一个开始。
    战友们，不管你们以后前往何方，都是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