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瑜怕秦成蹊还有后招，亲自送柚柚回旅馆，看着她收拾她少的可怜的行李。
    他心生恻隐，忍不住问她：“你打算去哪里？”
    柚柚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天津？”许少瑜给她提建议，“我在那边有朋友，可以帮你安排工作。”
    她只是不擅长沟通，但任劳任怨，是个很好的员工。当初许少瑜为了秦成蹊把柚柚开除，到现在都觉得愧疚。
    柚柚摇摇头：“我不想去那里。”
    天津和北京太近了，让她觉得好像没有摆脱秦成蹊一样。
    许少瑜又想了一会儿自己熟悉的朋友和同学现在都在哪里，北上广深都挺多的。
    不过柚柚就一个女生，估计她大概率还会留下这孩子，单身妈妈带着孩子在大都市讨生活怕是不太容易。
    要那种稍微小点的城市，那种城市生活压力小些。
    也不能太小，太小的城市不太能接受这样未婚生子的女性，她到那边还是会举步维艰。
    许少瑜脑海中立马浮现了一座城市：“南京？你喜欢那里吗？”
    柚柚收电脑的手一滞，然后摇了摇头。
    她原本是喜欢的。
    刚刚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书里面看见这座城市的介绍，民国时期的蒋先生为他的夫人宋女士栽种了满城的梧桐，那些梧桐连在一起好像一条项链，而水滴状吊坠的地方，就是他为他夫人建造的家。
    他爱她，声势浩大。
    在她对爱情还怀揣着美好期盼的时候，她特别喜欢那座城市。
    但现在，她没有了。
    许少瑜考虑了一圈，对她说：“我建议你去苏州，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也可以替你安排。”
    那边也有他上学时代很铁的哥们，安排个人过去应该没问题。
    柚柚重生之后哪里都没去过，但对这里也了解很多，在她的印象里，那座城市温柔如水，底蕴绵长，她觉得自己会喜欢那里。
    她没有再拒绝，抬头看向许少瑜：“麻烦你了。”
    “不麻烦。”确实不怎么麻烦，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
    就当做当初替秦成蹊一起欺负她的补偿吧。
    柚柚下午就坐高铁离开了这里。
    她一路上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风景，心情格外平静。
    她到了苏州之后，先去在许少瑜给她介绍的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本来她这种有孕在身的女性是不被职场接受的，柚柚也知道，一定是许少瑜替她争取的特殊权利，他为她一定担了一个很大的人情。
    所以她要很快进入状态，好好工作，才能回报许少瑜。
    也因为她忙，所以她根本没时间再想秦成蹊。
    她好像已经彻底抽身了。
    柚柚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寡情的。
    这份感情她投入很快，抽身也很快。
    她和秦成蹊分手后她狠狠哭过好几场，但却是因为对陆岑岑和许少瑜的歉疚，或者是因为对孩子的纠葛，完全没有为秦成蹊流过一滴泪。
    秦成蹊第一次说要打掉孩子的时候，她去厨房洗碗，躲在厨房里偷偷哭了好久。
    她为秦成蹊流的泪，在那一次全流干了。
    她用了一周的时间习惯好这边的生活后，去写日记给陆岑岑报平安。
    “我已经完全不想他了，你不用替我担心。但是有一件事我可能要让你失望，我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我知道你劝我不要他是我为我好，但我还是舍不得……我觉得不能剥夺他来这个世上的权力。以后我也会努力工作好好养大他的。”
    “现在我在这里已经稳定下来了，这里房价也不算太贵，我这几年攒了不少钱，你也给我留了一百万，我现在就可以买套房，我最近正在挑选呢。我一切都好。”
    陆岑岑隔日看见柚柚的日记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她一开始还以为柚柚会接受不了突然和秦成蹊分开，但现在看来，是她小瞧柚柚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柚柚比她想的要坚强。
    只要她有为了孩子好好生活下去的意志，她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岑岑替她高兴，给她回复：“我尊重你的决定，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了。不过怀孕很辛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之前那张卡还好好的夹在日记本里，陆岑岑昨天才去查过余额，一分钱都不少。
    没办法给她经济上的支持，除了鼓励和安慰也做不了别的了。
    隔日柚柚看见留言，知道陆岑岑也支持她，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了。
    她几乎已经彻底放下秦成蹊，甚至可以和陆岑岑开玩笑般的闲聊他：
    “想想我当时真是傻，竟然一心想找他作为我的依靠。他确实对我挺大方，很舍得为我花钱，我就以为我们是在恋爱了。现在才明白，我只是在被她包yang。”
    这……这话就让陆岑岑很不理解了。
    其实她觉得，秦成蹊渣的过分，但唯一一点还说得过去就是愿意给柚柚花钱。
    如果她是柚柚，她当初看穿秦成蹊的真面目之后，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走人。
    她一定把他家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变现，临走时还要好好哄他一顿赚点钱走。
    感情把握不住，总得把握住钱吧？
    不然就出不来这口恶气。
    她安慰柚柚：“你别想什么包y不包y的，花男人的钱就是被包y了吗？正规谈恋爱花对方的钱也很正常吧？别说女人这样，现在花大姐姐钱的男人也很多啊。”
    “是他骗你，是他对不起你，你完全没有报复他，只是乖乖走人，已经对他很仁慈了。乖，别为他影响自己的心情。”
    柚柚连忙和她说不会。
    她是真的已经放下他了。
    这辈子都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
    秦成蹊一开始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他在柚柚走的之后几天一直忙于工作，直到今晚，他有空，就和好哥们去酒局寻找新的猎物。
    可是他对许多扑上来的女人都提不起兴致，直到看见一个服务生。
    她好像是刚刚出来工作，胆小得很，似乎也把酒吧里的男人全都想成饿狼，有人向她要酒的时候，她低着头，瑟瑟缩缩，不敢看人家。
    秦成蹊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朋友以为他对这个服务生感兴趣，便把她叫过来。
    服务生偷偷看了一眼秦成蹊，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样的神情忽然触动他，有个名字从心上滑过。
    秦成蹊有片刻的失神，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面前女人的脸，却在距离她的脸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这样害羞胆怯的神情，和他第一次遇见柚柚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在他身后偷偷看他，看了好几次，其实他都知道。
    他从玻璃门，从电梯门上都看见了。
    当初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也是因为察觉到柚柚偷看她，故意想逗逗她。
    秦成蹊忽然觉得心里烦躁不安，和朋友说了一声他还有事就立马离开了。
    上次也是这朋友和他一起来的，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丢下一句“有事”就跑了。
    朋友和身边的其他人吐槽：“老秦从良了这是？”
    “我觉得像。”另一个人回答他，“已经这样两三个月了，他都和咱们玩不到一起去了。”
    朋友点头叹气，深觉得有道理，秦成蹊是真的变了。
    ……
    秦成蹊晚上没有吃东西，他有些饿，回到家推开门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柚柚会突然出现，问他饿不饿，要去给他做饭。
    可是已经没有了。
    他打开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家里的一切。
    其实他和柚柚并没有在这里度过多长的时间，他们在一起没到三个月。
    但他却觉得他们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和她在一起时每一段记忆都生动绵长。
    秦成蹊走到厨房，她知道他喜欢她的手艺，所以她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
    她在的时候，冰箱总是满满的，他无论什么时候回家，她都会立马走出来，对他笑。
    可是现在，厨房干干净净，冰箱空空荡荡。
    她真是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好姑娘啊，她要离开，竟然还将厨房擦洗一边，将冰箱里剩余的食物也全都清理掉，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做。
    她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柚柚是他这么多年来交往过的女生里在一起最长时间的，她走后，房间里任何地方都没有动过。
    她的身影似乎嵌进点点滴滴中，他到现在还可以看见她的身影。
    秦成蹊坐到沙发上发呆。
    柚柚走了几天，他明明很平静，完全感觉不到伤心。
    可现在，麻木了好几天的心忽然清晰起来，所有的难过和不舍集中在一起爆发。
    他的小鸟儿飞走了。
    他又一次被原本爱着他的人抛弃了。
    他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满脑子都是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特么下贱。
    柚柚对他掏心掏肺的时候，他对她只有欲望，只有虚情假意。
    现在她离开了，他却开始想她了。
    那就把她追回来吧。
    她那么单纯，他又深谙追女生的套路，一定随便哄哄，柚柚就会欢欢喜喜地跑回来继续做他的小鸟。
    他拿起手机，找到柚柚的聊天框，给她发了一行字过去：“我们和好吧，我不能没有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消息没能发出去，回应他的只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对柚柚那么绝情，柚柚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当然会在第一时间就把他拉黑。
    秦成蹊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沉默许久，忽然自嘲地笑出了声，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妈的，贱不贱呐。
    明明是他让人家走，现在却又要挽回。
    他也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