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到约定的地点，见到许少瑜，脸上立即扬起微笑，走到他对面坐下。
    算起来，二人认识很多年了，即使在同一家公司共事时不常说话，分开后也很少联系，但见面也觉得很熟悉。
    “孩子没带来？”许少瑜抬头对她笑了笑，开口问。
    柚柚点点头：“嗯，恕恕前几天刚生了一场病，这几天好许多了但还是没什么精神，不方便和我一起出门。”
    许少瑜点点头，从身边拿起一个礼盒，是一份限定版乐高玩具，递给柚柚：“给你儿子的见面礼。”
    “谢谢。”
    柚柚道了声谢，连忙接过，他也给许少瑜准备了礼物，一块一万多的普洱茶饼。
    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喝这么好的茶叶的，但对她感激的人，她一向舍得付出。
    柚柚是打心里感激许少瑜的。
    当初要不是他帮忙叫醒她，她还沉溺在秦成蹊构建的虚假的童话世界里，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保得住。
    离开北京之后，自己这性格，出去面试都畏首畏尾，怕东怕西，就算有技术，怕也无法找到什么好工作。
    也是多亏了他帮忙。
    所以准备这感谢他的礼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不太能拿得出手，不够感激这份大恩。
    她纠结了一会儿，才把礼物拿出来，诚心诚意地说：“许少瑜，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是想谢谢你当初对我的帮助……”
    许少瑜面带微笑，伸手接过，惊喜地说：“是普洱？我最爱喝普洱了，隔着包装也能闻见香味，一定是上等的普洱，谢谢你啊。”
    他太给面子了。
    柚柚松了口气，也笑了：“你喜欢就好。”
    “对了，我快结婚了，到时候有空参加我的婚礼吗？”
    柚柚愣了一下，又连忙点头：“好，我一定去。”
    她其实是不想去的，北京离这里好远，她要去一趟很折腾。
    要是之前其他的同事喊自己去，她一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过许少瑜是她的恩人，天涯海角她都要去送上这份祝福。
    对，还得给他们夫妻俩好好地准备一份礼物。
    柚柚看着他随口说道：“前几天发现你头像改成了一个女生穿婚纱婚纱的背影，我就知道你快结婚了。恭喜你啊。”
    许少瑜笑了笑：“头像是她改的，小姑娘年纪小做事也任性，说是要宣誓主权，让我全朋友圈的女性都知道我有主了。”
    柚柚点点头，也笑了：“她有多小？”
    “其实也没有特别小，只比我小三岁，不过在我心里是个小姑娘。她是我同校小师妹。”许少瑜谈起她满眼都是宠爱，“其实她一开始看上的不是我，是秦成蹊。”
    许少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观察着柚柚的脸色，见她听见秦成蹊的名字笑容淡了淡，却也没有特别反感。
    他又继续说下去：“秦成蹊在学校里就特别扎眼，许多学妹都喜欢他。但他知道我当时就对我未婚妻有意思，他花了很多心思帮我。”
    柚柚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其实秦成蹊并不是坏的没有底线。”许少瑜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他对自己讨厌的人不留余地，但对那些对他好的人，他也掏心掏肺对他们，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和他深交十年？他身边怎么会有一堆像我这样的真心兄弟？”
    柚柚差不多明白许少瑜的意思了，他今天是来当说客的。
    但对兄弟和对女人是两码事。
    她当初也没惹过他，他不还是欺骗她，折磨她，把她当傻子玩？
    柚柚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少瑜接着为秦成蹊解释：“他其实是个特别纯粹的人，先前他是做错了很多事，但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柚柚却依然低着头，眼中隐约有泪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对秦成蹊已经毫无感情了，但每次听说到他，想到他，她心里都好难受，控制不住地想哭。
    “我早就觉得，将来一定会有个女人让他浪子回头，让他掏心掏肺去爱。只是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你，如果我早知道是你……当初也不费劲帮你离开他了。”
    许少瑜开玩笑的语气，想让气氛缓和些。
    其实仔细想想，当初如果他真的没有管秦成蹊的事，秦成蹊和莫羡分开后，估计也会好好的和柚柚在一起吧。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柚柚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爱的男人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
    秦成蹊那个人，完全有办法把自己的秘密瞒的天衣无缝。
    他看不清柚柚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劝到点子上。
    顿了顿，他接着说：“柚柚，我作证，从他当初刚刚和你在一起一直到现在，成蹊都只守着你一个人，再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柚柚眼中的泪打转了半天，终于流了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咖啡杯里。
    许少瑜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无措。
    他将纸巾盒推到柚柚面前，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柚柚也不想令他为难，很快就平稳下了心绪。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脸，抬起头对许少瑜扯了个笑：“对不起，我失礼了。”
    许少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是我失礼……但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柚柚摇头，语气坚定：“许少瑜，我和他不可能了。你说的‘浪子回头’是很美好，但我没信心我会是那个让他回头的人。我不敢再受一次伤了。”
    她又不优秀，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她能让秦成蹊改过自新，那别的优秀的女人早该做到了。
    柚柚信过一次童话，却遍体鳞伤。
    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许少瑜叹了口气，要是再多说什么，怕会惹她烦，反倒起反作用。
    还是慢慢来吧。
    “咱不说他了。”许少瑜笑着开口转移话题，“说好了，我婚礼你一定要来呀。”
    柚柚也跟着微笑起来，点点头：“嗯，我会过去的。”
    ……
    柚柚和许少瑜分别后，回到小区时已是深夜。
    她把车停好，从车上下来，忽然隐约闻到一股酒气，她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柚柚……”
    柚柚听见熟悉的声音，果然又是秦成蹊。
    她着急回头两步，紧张害怕地看着他：“你别靠近我！”
    秦成蹊愣了一下，苦笑起来：“行，我不靠近你。”
    柚柚见他真的没有再走进，连忙转过身往电梯口去。
    她却听见身后秦成蹊的脚步声，亦步亦趋。
    柚柚心跳飞快，总怕他这个疯子会过来伤害他，急得快哭了，鼓起勇气再次回头看向他：“秦成蹊，你别跟着我……”
    “……”秦成蹊沉默片刻，有些失落地说，“我没有……其实我也住在这个小区。”
    柚柚拧起眉头，这是逼她搬家？
    秦成蹊好像与她心有灵犀一样，看她眉头锁起来，就猜到她在紧张什么，连忙解释：“我和你不住一栋楼，你不用担心。”
    小区体量很大，不在一栋楼，碰面机会其实真的很少。
    柚柚没有再问这个问题，既然秦成蹊要坐电梯上去，她就从楼梯走好了。
    她转身往楼梯间去，秦成蹊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柚柚真的要疯了，无奈地看着他：“秦成蹊，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成蹊低着头，细看可以察觉到他在轻微的发抖。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语气中是他全部的期待：“柚柚，你还爱我吗？”
    柚柚想都没想，摇头否认：“秦成蹊，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
    秦成蹊没有听见她直白地说“不爱”，他就自欺欺人，当做柚柚还爱他。
    他甚至敢得寸进尺，对她说：“柚柚，我好想念你的手艺，我想吃你做的饭菜，你以前每天都给我做的。”
    柚柚眉头微蹙：“你可以叫外卖。”
    秦成蹊额间满是细汗，脸色也慢慢地变得毫无血色，他好像很难受。
    柚柚察觉到了，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问题，她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是因为秦成蹊有胃病，他一定是胃疼。
    长期喝酒，还抽烟，有胃病很正常。
    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柚柚就发现了，所以她每天夜里都等他回来，为他熬一碗又热又软糯的粥。
    那段时光……她也觉得真的好幸福啊。
    那个时候，她是满心期盼能一辈子和他走下去的。
    所以即使后来伤过痛过，现在又是这样的结局，她也从都不后悔。
    曾经自己也好傻，为他怀疑朋友的真心劝阻，早就察觉到他薄情寡义，还一次次地期待是自己错。
    可现在，和将来，都不可能了。
    在当初选择离开他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了。
    人海漂流，单打独斗，闭口不谈一生厮守。
    他们早已经玩完了。
    秦成蹊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却越来越烈，像烧着团火。
    他放下尊严，放下脸面，竟想到用病痛唤起她的同情，颤声开口，语气祈求：“柚柚，我好痛……”
    柚柚狠下心肠，没有一丝怜悯，对他说：“你把我的所有温柔都耗尽了，我不可能再对你好。”
    她转过身，又从楼梯口走到电梯口。
    这一次，秦成蹊没有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