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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草色烟光残照里
    王炎要莼之替小青在华阳门招一个夫君,莼之反问道:“你可知她今时今日是否需要一个夫君?”
    王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愣:“那你说,她需要什么?”
    莼之道:“我想她混进鹊庄定不是为了找夫君。”
    王炎叹口气:“所言极是。罢罢罢,相逢一场也是缘分,今日你不用拜师,我来授你一套内功心法,救你一命。但你不拜师,幽渺神行是不能教你的。”
    莼之犹豫了一会:“你救我一命,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好好活着。”
    莼之听罢此言,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心里一酸:“我试试吧。”
    王炎抬头看看天,捏了捏腰间的蛇:“已经这么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吃点东西后我来授你内功心法,明天咱们都换个模样再赶路。”
    莼之也抬头看看天,天边乌压压地象要下雨,明知陶陶并不在后面,仍是忍不住回头往来时路看了一眼。
    王炎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莼之扭过头来,正好看见王炎讪笑,一愣,面皮红了起来,没话找话:“前辈你们出门都要易容么?”
    王炎道:“倒也不是,我现在习惯了。”
    二人走了一阵,其时所处之地为金国属地,许多心念宋朝的汉人已逃往南边,路边有不少凋零的旧房子,二人随便找了一间,刚进门,雨就哗地下来了。两人找了个不漏雨的地方坐着,莼之动手擦了擦桌椅,望着窗外发愣。
    王炎问道:“你似乎不困,我想这和你内力深厚有关。”
    莼之苦笑:“自我误服了一种药水后就这样了。其实我喝的并非毒药。”说罢,将“天一生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王炎。
    王炎沉思片刻,叹道:“世上的事情终归是这样,难以两全。看来是要自己选是愚蠢而长寿的一生还是聪慧而短暂的一生了。”
    莼之苦笑道:“我看如果此药无解,两样我都要经历了。人生一世,不过经历,我不怕变白痴也不怕死,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希望能来得及。”
    王炎咧嘴笑道:“小兄弟你年纪小小,倒有几分英雄气概。来,咱们先烧蛇吃,正好下雨,不用四处去找水井。”说着将腰间的蛇解了下来递给莼之。
    莼之哭笑不得,加之腹中也确实饥饿,只得走到后厨去烧火。后厨并无柴火,莼之用匕首劈了一张板凳作柴火,见那铁锅脏兮兮的,到院里接了雨水将蛇洗干净,串在木条上烧了起来。
    少顷,蛇肉烤好,王炎闻到香味走了进来,也不怕烫,抓起蛇就吃:“味道真好,味道真好!”
    莼之拿起另一条,还没下口,王炎就吃完了,舔了舔嘴唇。莼之一笑,将手中蛇扯了一半递给他。
    王炎面上微红:“你这个小兄弟,真是个好人。我为了吃蛇,做错了太多事情。想来也是不争气。”
    “你是说,收小青为徒的事情?”
    王炎叹口气:“那件事,若我没有遇到她,教她幽渺神行……”
    莼之低头慢慢啃蛇肉:“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若是如果。”
    王炎不再说话。两人相对无言,默默把蛇啃完吃饱,看着窗外雨越下越大,王炎伸了个懒腰:“怕有三更了,我睡一会。你睡吗?”
    “不知道,我还不困。”
    王炎笑道:“这个天一生水真真厉害。来,我说几句口诀,你先记下来。”
    莼之犹豫了一下,王炎道:“一会我睡觉,你可自行领悟。我念两遍总诀给你听:苍天空阔托日月,大地纵横引山河,莹光斗神有龙诞,化气于身无雌雄。”
    莼之心头一动,无量诀的后几句中有光射斗神、法象雌雄、化气于身、日月同喑几句,这王炎的内功似与天剑门的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个口诀更简易直白。
    见莼之发愣,王炎奇道:“怎么啦?”
    莼之拱手道:“前辈,你们香唐族与天剑门是何关系?”
    “天剑门的创始人是我们的族人。”
    “哦。”
    “你将这四句背熟,细细领悟。然后想象丹田之气自下腹升起,散入五脏六腑,再自身体各处汇集成河,聚拢至天灵盖。再聚拢至眉心,再散入五脏六腑。若你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体内之内力便源源不绝,自生自长,迅速增长。”
    莼之一点即透:“我明白了。”
    王炎打了个哈欠:“那你自行运气七七四十九转,第一重功力即成。”想想又掏出蛇冠:“你去那边练吧,把蛇冠带在身上,免得蛇来寻仇,不敢咬我,结果咬了你。”
    说罢倒头便睡,莼之摇摇头,自顾自走到角落里,稍稍收拾干净,坐下来盘腿运功。
    说来也奇,过去在鹊庄,十分容易入定,今天脑中却时时浮出陶陶艳若桃李的面庞,努力了许久,才慢慢淡去,在心中默念口诀,听到窗外的雨声,却又想起陶陶不知有没有淋到雨,一个人没有马想必走得极慢,一路上并无避雨的地方云云。莼之突然发现,自己对朱碧从未有过这样强烈思绪,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大跳,忙甩甩头,像要把陶陶从脑中甩出去一般。口诀念了数次,才慢慢入定,按王炎所说,想象一股丹田之气自下腹升起,散入五脏六腑,再将气由自己身体各处收集回丹田,汇集成束,慢慢从下而上聚拢至天灵盖。再聚拢至眉心,再散入五脏六腑。如此这般三五次,全身上下温热温热地好不舒服。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有没有七七四十九转,直至周身舒畅精神百倍方始收功。
    扭头向窗外望去,大雨不知何时已停,天边微微露出曙光,看来这日竟会是个大睛天。王炎睡得极香,用一种很奇怪的扭曲姿势,右手捂着脖子,左手捂着右手,蜷成一团睡着。莼之心情极好,轻手轻脚走出去,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回到屋内,见王炎仍然用奇怪的姿势睡着,心道这可能是香唐族的习惯?又发了会愣,回头看王炎仍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便轻轻走过去看他。
    谁知一走近王炎,突见他身下窜出四五只黑乎乎的小动物,以极快的速度爬开,竟是些拇指大小的蝎子!莼之这一惊非同小可,倒退了一步,见那些蝎子均黑得发亮,心知定是极毒的毒物了,不知从何处而来,之所以见了自己就跑,应该是怕了自己身上的蛇冠。扑上前去把王炎翻过来,只见他人事不醒、口  唇面部发乌,面上表情极痛苦,鼻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脖子上右手捂着的地方有两个深深的伤口,伤口周围红肿得咬人,想来此处是同时钉了两只蝎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