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陆珑儿扑进了九尾白狐的怀中。
    “傻孩子。”
    九尾白狐轻抚着陆珑儿的头，一脸怜惜：“你不该回来呀。”
    狐族是世间最擅长驻颜术的种族之一，九尾白狐作为太乙仙的存在，至少有几千上万岁的寿命。可她的容颜依然如少女般美丽年轻，岁月根本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更像姐妹。
    “外婆，我化形了。”陆珑儿道。
    九尾白狐轻声道：“嗯，外婆看到了，珑儿和外婆一样漂亮。”
    陆珑儿又道：“珑儿已经是天仙修为了。”
    九尾白狐道：“外婆也看到了。”
    “可是，玲儿姐姐被猎人杀死了。”陆珑儿的泪眼一下子便流了出来。
    “外婆知道了。”九尾白狐轻轻拍着陆珑儿的肩膀，语气依旧柔和。
    只是猴子的灵魂莫名其妙地一颤，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将目光投向九尾白狐。
    正巧迎上了九尾白狐温柔中，又寒彻透骨的眼神。
    “外婆，他是孙悟空。”
    渐渐平复后，陆珑儿拉着猴子的手臂，给九尾白狐介绍道：“是悟空哥哥从猎人手中救了我。”
    “陆夫人。”
    猴子恭敬道。
    “谢谢你。”
    九尾白狐语速轻缓，语气深沉。只见她来到猴子面前，将她性感的丰唇印在了猴子额头上。猴子不明所以时，九尾白狐已经将嘴唇挪开。
    “阿嚏！”
    只是，猴子十分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九尾白狐身上的体香虽十分迷人，可猴子有些不习惯。
    九尾白狐有些微愣与尴尬。
    陆珑儿连忙圆场，道：“悟空哥哥，吻额是白狐一族最神圣的礼仪。这是外婆对你最隆重的感激。”
    猴子也觉得有些失礼，连忙转移话题：“陆夫人，压龙山天上的天河水军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天河水军是不荡平压龙山誓不罢休。”
    “哦？你也认得那是天河水军？”九尾白狐妙目流转，饶有兴趣地盯着猴子。
    “以前打过几次交道。”猴子道。
    九尾白狐从猴子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戾气，却也没有多问，天下妖怪，谁不对天河水军咬恨之入骨，又闻风丧胆。
    “其实这一天老身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得来得如此之快。”
    “你对我们七十二路妖王怎么看？”
    “是妖族唯一能正面对抗天庭的势力。”猴子想了想道。
    九尾白狐自嘲地笑了笑，神色莫名地深沉，道：“在这三界，那些未开智的鸡鸭牛羊，是被人类圈养着，任宰任杀。”
    “而我们这些开了智的妖怪，却是被天庭圈养着。”
    “七十二路妖王势力，就相当于七十二个饲养圈。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猴子道心玲珑，很快便从九尾白狐的话语中分析到了许多东西。不由深深地皱着眉，这样的说法太过骇世惊俗。
    这样岂不是说，那些风光无限的大妖王其实就相当于天庭的牧羊犬。用他们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不断地聚拢收纳小妖，然后在与天庭的战争中，不断地将小妖消耗掉。以期达到天庭与妖王所需的某种平衡。所以才有七十二路妖王，对抗天庭，掀风作浪的假象。
    在这世上，落单独行的妖怪，自有人类修行者，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子喊打喊杀。而投奔大妖王，以求庇护，是绝大多数小妖唯一的出路。只是真相，却是从一个魔掌跳入另一个牢笼罢了。
    这是何等的悲哀。
    “妖族基数太过庞大，小妖数量增长得太快太迅猛。七十二路妖王与天庭的战争从未间断过，其实就是为了消耗那些多余的妖怪。我们妖王的势力只要保持在天庭允许的范围内，就永远不会有事。这样一来，天庭不用满世界地捉妖怪，我们七十二路妖王依旧风光无限。各取所需罢吧。”九尾白狐一脸平静。
    可谁能看出她心中愤恨不平。
    “那为什么不真正地打一场？七十二个妖王加起来有五六百万妖众，天河水军才三十万。为什么不给妖族争取一线希望，任由天庭钝刀子割肉，永无出头之日？”猴子愤怒道。
    “因为打过，所以才妥协了。”
    九尾白狐缓缓道。语气很淡，可谁能体会她背后的仇恨与无奈。
    真正的战争。
    打过，但是败了。
    或许天河水军的无敌威名，就是在那样真正的战争中建立起来的。
    而后，才有了妖族的闻风丧胆。
    与妖王的，妥协。
    对于这些既定的事实。
    谁也无能为力。
    猴子极力压制着心中的那股郁气，让自己保持平静。
    “陆夫人，可天河水军这一次的阵势明显是奔着将压龙洞消灭干净？”
    “如果压龙洞循规蹈矩地给他们送去小妖，当然不会有事。”九尾白狐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因为压龙洞犯了天河水军的禁忌。”
    猴子有属于自己的心气，而作为天下众妖之首，七十二路妖王的九尾白狐，同样不甘心任由天庭予取予杀。
    曾经有人告诉过九尾白狐，妖族与天庭相比，缺的不是实力，而是精神与承传。
    妖族有比人类更为庞大无数倍的人口基数，每天诞生灵智，化形的小妖不计其数。顶尖战力明面上有七十二妖王，隐居的，独行的，不管事的更是多不胜数，整体实力甚至几倍与天庭。
    然而事实是，妖族一直苟活在天庭的淫威之下，永无翻身之日。
    在与天庭漫长的对抗中，妖族即使一时取得了胜，也无法将胜利延续。
    九尾白狐十分认同当年那人的说法，因为妖族没有信仰，缺乏凝聚力，没有自己的文明，知识与精神无法承传，一直以来，都是纯粹为了求生而求生，始终茹毛饮血，那样亿万年都不会有进步。
    那人身份尊贵，成仙入佛任其选择，然而她却为给妖族一条出路，一直四处奔走，想方设法地想给妖族种下一颗文明的种子，给妖族一个崛起之机。
    猴子心想，九尾白狐所说的那人，多半便是阿紫了。
    然而，便不是每个妖王都有阿紫那样的远见，即便有，也没人敢付诸行动。
    那是天篷元帅最大的忌讳。
    七十二路妖王，没人敢触他的逆鳞。
    然而，偏偏有了例外。
    在长期以来的战争中，即使只是抱着消耗炮灰的目的，本就稀少的白狐一族，渐渐有了濒临灭绝的危机。
    虽然只是作作样子，心照不宣的消耗战，但总得有人统领。小妖虽然智商不高，总不能太露骨地告诉那些小妖，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战争一旦打起来，其实是很难控制的，总会有些意外，陆家人也因此在战争中陨落了不少。
    即使只是送人头的消耗战，白狐一族也消耗不起。
    穷则思变。
    她不能坐以待毙。
    九尾白狐一边与天庭虚与委蛇，一边暗地里选拔了上百名聪慧灵性的后辈小妖，基本上是出自自家与三位手下大将的后代。又俘虏了数位人类的教书先生，威逼利诱他们，教授百名小妖文化知识。九尾白狐与三大妖又亲自统一教授他们修行。
    希望通过这些手段，不敢妄谈振兴妖族，只希冀能在百年后，压龙洞能够一点点地崛起，不再与天庭委屈求全，拥有真正的自保之力。
    这件事做得很隐密，只有九尾白狐与手下三位左膀右臂知晓。
    只是，纸包不住火，压龙山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终究是被天庭察觉。
    遂有了如今的大军压境。
    天河水军给了压龙洞两个选择，要么交出那一百名后辈小妖，要么踏平压龙洞。
    限期十日。
    算上今天，已经过了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