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祠堂里的两人,何瑾不由觉得脑仁儿疼:来之前,他已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但不管怎么说,刘辩总归是汉室天子,何太后也是当朝的太后。
两人只要有些眉高眼低,也值得帮衬投资一把的。
可眼下这情形......呵呵,只能说何进死的一点都不冤:有如此脑残的妹妹和外甥,何愁不被瓮中捉鳖,一刀给剁了?
可笑刘辩此时还认不清局势,看着贵为太后的母亲哀求他人,不耐烦喝道:“母后,你哭什么哭!......”
少年盲目的自尊心作祟,使得他恼怒言道:“朕乃汉室天子,朝堂上忠臣多的是!如此逆臣,朕便当大义灭亲,让那些奸佞之臣都看到朕的威严!”
说着,他便要高声呼喝,传唤外面的羽林军进来诛杀何瑾。
然而,何瑾的耐心却已完全消耗干净。
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刘辩,左右啪啪两个大耳光下去,面色狰狞地喝道:“再跟我耍汉室天子的脾气,信不信抽得你成猪头!”
“你,你?......”挨了两巴掌的刘辩,明显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憋红了脸叫道:“你敢打朕?......朕要杀了你,要你死无全尸!”
“杀了我?......”见过脑残的,没见过如此脑残的。
何瑾再也不客气,又是两巴掌下去,道:“杀了我没一点问题,但以为我跟你一样蠢?来之前,我已吩咐了家将,留下了后手。”
“今日我只要死在这里,明天整个雒阳城,就会传出你们母子深夜召见臣子,密谋诛杀董卓的风声!”
说着,才一把扔开刘辩,继续道:“董卓西北虎狼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死了拉上一个天子、一个太后垫背,一点都不亏!”
这时候,何太后看似精明、实则短浅的本质一下就暴露出来,眼见何瑾跟自己儿子闹崩,且何瑾如此强势,赶紧上前劝架。
“瑾,瑾儿......他终究是你的表弟啊。就算再有不对,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还能动起手啊?”
直到这个时候,何瑾也才虚伪地改口,道:“姑母,若是一家人,侄儿自说一家话。可若是拿我当外人,也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着,他又怒视何太后,补充道:“且姑母不要忘了,先父也是被你害死的。连此事都不知悔改认错,还想着让我帮你们,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祠堂的门也被人冲开了。
史阿带着一什锦帽貂裘的羽林军涌进,瞬间将何瑾包围起来,擎戟搭箭杀机盈然。但看到何瑾没有反抗的意思后,便请示刘辩道:“陛下?......”
刘辩捂着被抽肿大脸,满膛的怒气止不住滚滚翻涌。少年人的意气瞬间烧过了头顶,让他忘记了理智。
然而,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想要下令杀了何瑾的时候。却抬头看到何瑾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森寒冷厉,完全就是受伤野兽同归于尽的气势。
那一瞬,刘辩不由眼神畏惧地躲闪了一下。
再之后,何瑾就笑了,故意露出袖子里的手,轻轻扬起作了个继续要抽他的动作。
这下刘辩又彻底怂了,嗫嚅道:“退,退下,你们都退下......朕与表兄正在商议要事,尔等闯进来作何?”
羽林卫士当下面面相觑,史阿也不由傻了眼:“陛下,我等听闻里面.....”
可还没等他说完,刘辩已气得大吼,气急败坏道:“朕让尔等出去便出去,尔等莫非要抗旨不成!”
史阿及这些羽林卫士,可没有何瑾那般豪横,闻言当即悻悻收戟行礼,躬身告退。最后一个离去的史阿,甚至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看着这一幕,何瑾原本恼怒的神情,不由微微一变,眼珠也灵活了许多。
然后,祠堂里的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刘辩此时畏惧地不敢多看何瑾,何瑾也开始闭目沉思,唯有不知所措的何太后,犹豫了半天后,才率先开口道:“瑾,瑾儿.....”
“家兄之死,姑母实在没想到宦官们会那般毒辣阴狠。家兄也不知犯了哪门子邪,非要听那个袁绍的,杀尽那些宦官。”
对付何太后这种事实都摆在眼前,还死不肯认账的女人,何瑾可没对待尹氏那样的耐心,鄙夷道:“先父犯了哪门子邪?......姑母是享受到了宦官的好,可怎么不看看他们的恶?”
“我也从来不觉得士人全是高洁正义的,但那些宦官除了极少数的,大多都毫无廉耻。一面费尽心思逢迎献媚皇家,一面又仗着恩宠私下纵容家奴,横行跋扈,鱼肉乡里。”
“百姓们受苦者何其多也,逼不得已才揭竿而起,致使汉室江山狼烟遍地......你这里难道还不明白,先父在犯哪门子的邪?”
“表,表兄......天下大乱同宦官又有何关系?世上总有不知皇恩的贱民,杀尽那些乱民自可天下太平。”刘辩忍不住了,开口言道。
何瑾当下痛苦地一捂额:特么的,这不是代沟,也不是鸿沟!而是他们这对儿活宝母子,就是纯24k的蠢!
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何瑾觉得何咸够不可理喻了,但今日见了这两位......嗯,仔细想想,兄长还是蛮可爱的。
“道不同不相与谋,草民家里还煲着汤呢,先告辞了。”事情到这份儿上,不是靠沟通交流就能解决得了的。
谁知这次董卓有了废立皇帝的心思后,会不会牵连到何家?现在何瑾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跟这对儿活宝废话?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道:“表兄言之有理,臣妾也多番劝说陛下,要以万千黎庶为念,察民心,知民意,轻徭薄赋,方可天下大治......”
何瑾不由一回头,只见一位年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同样穿着一袭白衣,提着灯笼从祠堂后的烛台转了出来。
少女来到堂中站定后,盈盈一礼道:“妾身唐婉,见过表兄。”
何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同样回了一礼道:“草民拜见皇妃。”
这年轻女子自报家门后,何瑾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只是他很奇怪,明明人一直就在祠堂里,为何到现在才现身?
随即,他就知道原因了。
只见刘辩登时脸色一恼,呵斥道:“你这妇人知道些什么,谁让你出来的?”
然后,何太后也端起了婆婆和太后的架势,看似劝说实则拉偏架道:“唐姬,女子当守妇德,寻常百姓还知夫乃天字出头,你岂可这般指责夫君?更何况,皇儿还乃当今汉室天子......”
唐婉闻言,当时面色局促不已,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何瑾忍不住都笑了,讥讽道:“哎呀,表弟和姑母可真是厉害。一个杀猪的人家,原本狗屁不通,大字都识不了几个。若非祖坟冒了青烟骤然而贵,你们觉得能配得上颍川书香世家的唐门?”
“还让弟妹住口,就你们一个坑兄,一个被董卓吓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德行......算了,家里真煲着汤呢,你们继续窝儿里横,我就当今晚没来过。”
不错,唐婉的学识和家世,比何家可强太多了。
颍川唐氏名声虽不如荀陈韩钟四大家显赫,但唐婉的兄长担任着丹杨太守,父亲唐瑁也乃会稽太守,父子皆为两千石官吏,且上辈还出过三公。
家世也就算了,就从唐婉刚才的言谈见识来说,虽然也是被儒家教育教傻的女子,但最起码比不学无术的刘辩,以及只有市井小聪明的何太后强太多。
现在何瑾可不是在帮唐婉说话,而是心里已打定了主意:俩脑残若能让唐氏当个桥梁,他就勉为其难留下来,为她们指条道路。
假如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自己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老天打雷要劈蠢人,连带着自己也会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