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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谁才是贼
    因为注重办事效率,赵祯喜欢在文德殿上朝,而把靠近福宁殿的垂拱殿当成了书房,在文德殿前,有左右两厢共六排官寮,每日都有各部官员轮值。
    朝堂上但有争执,可第一时间唤各部官员来了解信息。
    方便的同时,却也更“透明”。
    朝堂上但有动静甚大的争论,轮值的官员在官寮当中都可以竖着耳朵听到点什么,所以,从昨天开始,朝野上下就知道苏彧被弹劾了。
    而且,来势汹汹!
    台谏两院,基本上倾巢而动,数十人囔囔着要罢官夺爵,言官们几乎一致认为,这种随意就煽动数万民众的危险分子,必须严惩。
    其他各部官员,倒是不怎么在意,只觉得苏彧是一个另类。
    但是,今早不同了。
    张心维的声音发出来后,大多官员觉得,苏彧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绝不能让此人进入朝堂,所以,纷纷加入了战局。
    一大早,皇帝都还没来,文德殿就吵翻了天。
    众臣,义愤填膺。
    不过,站在第一排的,作为百官之首,当朝宰相的庞籍,却是抱着袖子在那里闭目养神,似乎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一样。
    一旁,三司使张方平靠了过来。
    肩膀碰了碰,张方平低声说道:“倒苏彧,本质上是在倒煤政,追缴官营煤矿这么大的事情,昨日竟然被忽略了,反而异口同声的讨伐苏彧。”
    “来者不善啊。”
    三司使作为计相,统领大宋财权,管辖盐铁、度支、户部三司,地位不比庞籍低多少,在张方平看来苏彧人品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彧能来钱。
    蜂窝煤的发明,让煤矿一下子重要了起来。
    昨日庞籍提出“煤政”,要将天下煤矿收为国有,已经卖出的,则按原价补偿收回,这本该一石惊起千层浪的动作却没有得到回应。
    换来的,是言官们对苏彧疯狂攀咬。
    朝堂混乱一片,根本无法议事,目的何在,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就是在争取时间,为汇通商行和其他势力掌控的商行争取买煤矿的时间,让一切成为定局。
    而本应该出手阻止这一切的庞籍和赵祯都没有出手,反而冷眼在看这场闹剧。
    今日,消息传来。
    张方平忍不住了,特意来跟庞籍问问底。
    对此,庞籍淡淡的说道:“煤矿才值几个钱,朝廷在这里,总能分润几成,你要是消息灵通,该知道曹家献上了焦炭的制作方法,这是能够用来炼钢的。”
    “东西出自谁手,还用想吗?”
    “都是苏彧折腾出来的,所以,你想要钱,想把朝廷的财政问题给解决咯,就必须让那小子老老实实做贡献才行。”
    庞籍这么一说,张方平明白了。
    这是在熬鹰呢,让这群人把苏彧逼到死地,到时候再出手捞他,他就算不感恩戴德,也欠了天大的恩情,想还,可不容易。
    这老匹夫……
    张方平看了庞籍一眼,便悄悄挪开了,只能说,庞籍能够坐稳十年的宰相,就是因为他敢于任事,而且手段荤素不忌。
    苏彧遇到这位当政,也是运气差吧。
    张方平稍微默哀了一下,大殿侧门就传来了动静,看太监们的布置,应该是官家要来了,所以,殿内瞬间安静,大家都站整齐了。
    赵祯坐在龙椅之上,冷漠的环视了一圈。
    王中正才高声宣布道:“上朝!!!”
    “参见官家!!!”
    众朝臣齐齐躬身行礼,待众人施礼完毕刚刚站起的时候,位于队伍中后方的张心维快步走出,来到红毯地上,抱着芴板激昂说道:“臣有奏!!!”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心维。
    皇位之上,赵祯看着张心维好几秒,才说道:“说。”
    张心维立即高声说道:“臣要弹劾监东京疫疾事苏彧,此僚故意将伤寒说成瘟疫,意图夸大病情,宣扬恐惧,以此来谋取功绩,欺世盗名!”
    “此人心术不正,官家应当立即罢免他的差遣,以儆效尤!”
    赵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他还没有说话,人群当中,御史台的一位御史当即“诘问”道:“张院长如此言之凿凿,可有证据?!”
    表面是诘问,实际,则是在垫话。
    张心维当即掏出几张单子,说道:“这是我亲自去开封府问诊百余名夜香工的结果,另外几份,都是院中太医的,上面皆有诊断结果和署名。”
    “我等翰林医官院的太医皆认为众夜香工所患并无瘟疫,只有伤寒!”
    “绝无错漏!”
    “老夫,愿以性命担保,若夜香工中瘟疫发生,老夫自裁以谢天下!”
    张心维掷地有声,甚至以性命作保,几乎所有太医的诊断结果都是一致,可以说已经实锤苏彧在危言耸听,欺世盗名了。
    将普通伤寒说成瘟疫,散布恐慌,你是想要做什么?
    当即,大部分官员都坐不住了。
    也不管朝中此刻涉及煤政,庞籍的想法如何,在道义上,他们必须谴责苏彧,批判苏彧,然后,请求官家将苏彧严惩不贷!
    “苏彧品德败坏,请官家严惩!”
    “苏彧品德败坏,请官家严惩!!!”
    ……
    朝廷之上,上百人连绵高呼,坐在皇位之上的赵祯冷眼看着这一切,前三排的大佬,也诡异的没有动作,似乎默认了一般。
    就在赵祯抬手,准备下达判决的时候。
    欧阳修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趁着众人安静,他猛的站出来,高呼道:“禀告官家!据老臣所知,苏彧为了防治瘟疫,已经调度了数万贯的物资到城外。”
    “预防,何为预防?无非就是小心无大错!”
    “将瘟疫消灭于萌芽之中!”
    “夜香工百余人,便有数十人感染风寒,就算只是普通病情,小心治疗,有错吗?!!”
    “各位口口声声说苏彧欺世盗名。”
    “可难道他舍弃酒精秘方,供于汝南王,只为让汝南王催促麾下酒坊生产大量酒精供应防疫,这点,莫非是假的不成?!!”
    “他舍弃蜂窝煤天量财富,只为换取给城外供应热水,只为便利于民,尽快推广蜂窝煤,这事,莫非有假不成?!!”
    “他若是贼!各位,又是什么!!!”
    “他若是贼!岂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一民女伸冤,不惜惹朝堂猜忌,得罪权贵!!”
    “张心维!”
    “你在坏天下大义!你才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