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枫叶镇里追出来的两辆越野车正在迅速向着程斌和丽贝卡存身的山坡接近，虽然在公路上，这种车绝对跑不过程斌偷来的汽车，但是在荒原上，它强劲的越野性能却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辆电动车，这也是程斌不愿意驾车逃跑的一个原因，在荒原上，他是甩不掉越野车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不需要甩掉。
    他调整了一下手里的步枪，重新校正了瞄准线，转头向丽贝卡说道：“能来段音乐吗？我看到车上有播放器。”
    “什么？”丽贝卡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要听音乐？这种时候？”
    “是啊。”程斌说道。他垂下枪口，转身说道：“你不会用那个吗？那还是我来吧。”
    丽贝卡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看了一眼那两辆越野车，连忙说道：“不不，还是我来吧。”
    一面说，她一面从汽车后排探身到前面来操作车上的显示器，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心里升起了开车独自逃走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不是因为她舍不得扔下程斌，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往哪逃。
    “那就麻烦你了。”程斌彬彬有礼地说道：“最好选个节奏感强的。”
    然后他转回身，重新单膝跪倒，举起了步枪，这时身后汽车里传出一串极其快速的说话声，节奏感倒真是挺强。
    “真的？”程斌又一次垂下枪口，回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向丽贝卡说道：“你起码也找个听起来像音乐的吧？”
    “我在找。”丽贝卡咬牙切齿地说道。山坡下越野车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有人从车窗里探出身向着山坡上开枪，不过颠簸的车身让这人的努力显得非常可笑，不停跳动的汽车让他的子弹根本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我在找。”丽贝卡尖叫起来，山坡下传来的枪声几乎让她崩溃。如果不是从小受到的教育约束，她现在一定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车外的这些疯子，特别是离她最近的这个。
    终于，饶舌声消失了，然后片刻的安静之后，激昂雄壮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这个可以了吗？”丽贝卡在车里绝望地大叫道。
    程斌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丽贝卡的话。
    他稳定了一下蹲姿，用肩膀顶住步枪的枪托，右腮压在枪身上，右眼凑到瞄准镜后，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的瞬间，开在第二位的越野车一侧前轮突然爆开，车身在坎坷的地面上扭曲着跳动了一下，然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始调整，就已经翻倒在地上，连滚了两次之后才肚皮朝天停了下来。
    程斌没有停止射击，他微微移动枪口，口中轻声念叨：“距离三百八十米，向右一密位。”同时再次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第一辆车驾驶位的前挡风玻璃后飞溅起一抹血红，汽车猛地停了下来。
    “距离三百八十米……”程斌嘴里飞快地念着，继续扣动扳机。一个从第一辆车里跳出来的人还没来得及踩到地面，头颅已经像被石头击中的西瓜一样爆开。
    “距离三百九十米，向左一点五。”又一颗子弹飞了出去，从翻倒的越野车里爬出一半身子的人停了下来，脖子以上的部位变得难以描述。
    “三百八十一米，向右一位。”第一辆车再次中弹，虚掩的后座车门被推开，一具尸体滑落出来，栽倒在地上。
    汽车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但是丽贝卡的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她虽然不知道程斌做到的事有多难，但是却完全可以看到被程斌一支步枪压制住的两辆越野车呈现出来的样子，程斌稳稳当当地单膝跪在山坡上，不停扣动着扳机，每一颗子弹都带走一个生命，在他的身后，朝阳伴随着激扬的钢琴曲在荒原上和每天一样照常升起，在天空中渲染出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彩。
    当汽车音响里的钢琴曲放缓节奏，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时候，程斌停止了射击，他转头看了一眼仍然维持着操作播放器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丽贝卡，轻声说道：“刚才忘了说，我挺喜欢这首命运交响曲的，不过还从来没有在这个bgm里杀过人。”他说道：“第一次的感觉还不错。”
    他向丽贝卡挑起左手拇指，“有眼光。”
    丽贝卡傻傻地看着她，目光在近在眼前的程斌和不算太远的两辆越野车之间游移，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迟早得疯一个。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喃喃问道。
    “呃。”程斌拉长了声音，他慢吞吞地说道：“你知道，这需要一些天份，不过更多的是我为此付出的努力，鲁迅说过，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
    “当然，那百分之一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我，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我每天早上站在雪地里出枪……”
    说到这里，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认真听讲的丽贝卡。
    “我编不下去了。”他尴尬地说道：“这就是我写小说总是扑街的原因。”然后他一脸惊奇地看着丽贝卡说道：“你不会真信了吧？我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呀。”
    丽贝卡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幽幽说道：“我不知道，但是你真做到了。”
    程斌摇了头，觉得这孩子怕是有点傻。他当然可以做到，因为那些家伙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这也是他把对方放到四百米上才开火的原因，这里是他的重管步枪能够稳定发挥的最大距离，刚好也是对方的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射程的极限距离。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在开阔地带停留在这个距离上，就算对手不是程斌这样的神枪手，只要对方的枪法不烂到指哪不打哪的地步，那就只能慢慢等死。
    更何况程斌还有高倍光学瞄镜辅助，这完全就是一场因为装备技术等级压制造成的屠杀。
    这也是程斌不觉得刚才的战斗有什么好惊讶的原因，如果一定要吹一波的话，他觉得昨晚无伤杀出重围的过程更符合核心价值观。
    当然这些东西没办法给军盲科普，说了丽贝卡也不懂。所以程斌看了看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越野车那边，觉得如果还有人拥有反抗能力的话，那么他现在也应该行动了，当然不能排除这个人的耐心特别好的可能，但是反正程斌是不想再耗下去了。
    “我过去看看。”他说道：“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动。”
    说完他就用左手抱着步枪，摆动右手沿山坡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