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轩看着已经是个皮包骨的半死人的痛苦女人，摇头道，“植物已经控制了她这具身体，令她即使能感受到痛苦，大脑也无法受控制，想自杀都不行。
    现在给她一个解脱，才是最好的解救办法。”
    话罢，江若轩看着身体还在痉挛非常痛苦的女人，伸手一扎。
    噗嗤——
    不灭修罗盔甲臂铠上的尖刺直接扎入了女人的额头。
    血水直接从扎入的黑色尖刺边缘漫出，在血水中甚至还存在肉眼几乎难以观察到的细微孢子和蚁卵。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
    索贝克猝不及防看着才刚被救出的女人竟然直接死在了江若轩手里，忍不住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发出了惊呼。
    “索贝克，冷静点，这个女人的确已经没救了。”
    席马亚低喝。
    江若轩皱眉，摇头道，“她现在的状况，已经彻底沦为一个寄生体。
    肌体全都被菌丝侵入控制，大量孢子在她的体内寄生汲取养分生长出植物。
    她的脑袋里都填满了化学物质。
    体内的脂肪、肌肉乃至内脏里，都还残存有大量生物的卵。
    她的身体已经成为了这些生物生长的温床，不可能救活了......”
    江若轩抽出尖刺。
    一蓬血水从伤口豁口中飙出。
    顿时那血水汩汩流出的伤口内，竟迅速爬出了一些气势汹汹的白色蚂蚁，涌向江若轩。
    索贝克呆呆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牙关紧咬。
    江若轩抓起女人的一条手臂。
    可以看到苍白宛如透明扎满杂草和嫩芽的手臂皮肤内，还有着不小如芝麻般大小的乳白色蚂蚁在缓缓蠕动着。
    导致手臂皮肤令人发瘆的鼓起一个个小鼓包。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患者看到这样的一幕，恐怕得发疯。
    “这只是普通人，我们职业者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都非常危险，普通人更是只能沦为动植物温养的温床了。”
    席马亚怜悯道。
    索贝克脸色铁青且痛苦，声音嘶哑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江大人，我刚刚只是感觉......感觉很痛苦很绝望。
    看到这样一个获救的女人，我本是喜悦，但现在我却非常绝望......我不是针对您，对不起。”
    “不用说了，我理解。”
    江若轩起身拍了下索贝克的肩膀。
    对方的心情，他的确是能理解。
    看到这样一个普通女人生不如死的惨状，对方可能也会联想到自己的妻儿也会发生这种状况。
    原本他救出这个普通女人时，索贝克还可能会诞生希望。
    结果他却又杀了这个普通女人，索贝克自然感觉像是希望破灭，心里的绝望和难受爆发出来，有所情绪也是应该的。
    “我感觉我的妻儿可能已经无法活过来了，现在从森林绕道去往城区那边，可能更加危险，江大人，要不......我们放弃吧......”
    索贝克像是被人在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痛苦纠结地看着江若轩道。
    脸上红色的血液和绿色的植木枝叶混合在一起，此时的他像是一个小丑。
    “索贝克，你怎么能现在说这样的话？”
    席马亚怒喝，粗壮手臂直接一把揪住索贝克的衣领。
    索贝克像是一条软塌塌的鼻涕虫，痛苦地仿佛从胸腔里挤压出的嘶哑声，“席马亚，我也想去救，但我们可能会死，我会死，你也会以后很大可能会死。
    而我的妻儿，很可能已经早就死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这么痛苦......
    我想救他们，但我不行。”
    “你这个懦夫，你不是我认识的索贝克！”席马亚怒吼出拳。
    “嘭！”
    索贝克直接被一拳狠狠打在脸上，打到了地上像是无脊椎动物般趴着。
    江若轩静静看着痛苦纠结的索贝克，看着地上那彻底解脱后尸体内爬出很多蚂蚁的无名女尸，突然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残酷悲惨有些扭曲的一面。
    索贝克在来时是那么坚定充满希望，但现在却可怜卑微地像是鼻涕虫。
    江若轩抓起索贝克，“你现在说不行，还太早了。
    也许你的妻儿现在也还活着。所以我们还是必须出发。”
    索贝克无力摇头，“江大人，我放弃了。我还是会按照要求把你应得的报酬都给你，但我放弃了，我的妻儿就算还活着，可能也是地上这个女人一样。”
    “那你就愿意看着她们像是地上这个女人一样痛不欲生吗？
    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在这样的折磨中生不如死。”
    江若轩冷喝，“就算不是为了救她们，只是为了给她们一个解脱，难道也不行？
    你要看她们这么痛苦？”
    “生不如死......”
    索贝克怔住，两行浑浊泪水流下，看着地上那已死去的凄惨女人点头，“对，您说得对，您说得很对......”
    “休息一下，研究接下来该怎么走，然后我们继续出发。”
    江若轩放下索贝克道。
    索贝克重整心情，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红枫城的地图，结合大范围侦查地貌的【宏观眼镜卡】，在地图上开始寻找当下的位置，找寻合适的路线。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穿过森林就能抵达森林对面的红枫城。
    但经历刚刚森林中那种种危险，如今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绕道，要么就从高空靠近红枫城。
    然而从高空靠近红枫城这个方案是最为冒险的，在最开始就已被列为不可轻用的方案。
    因为高空目标实在太明显扎眼，很容易就会引起一些强大怪物的注意。
    若是在空中发生激烈交战，甚至可能会引起孢子王这尊神祇的注意。
    当初阿尔泰也是警告过，不可轻易走空中路线。
    ...
    趁着索贝克寻找新路线的时间。
    江若轩催动两张【古寨刀盾兵卡】召唤出了两头刀盾兵。
    吩咐这两名手下一起动手挖了个坑，将死去的不知名女人尸体埋了进去，在坟头位置放着对方身上找出的已经腐蚀的身份证，算作是留名。
    “红枫城这次死的人恐怕会超过百万了，我听说有很不少幸存者被接出去后，都已经被孢子控制了，隔离了很多。”
    席马亚靠近过来瓮声道。
    江若轩看着远处生机蓬勃却充满危险的深林，感受着空气中无处不存在的细微孢子，“我刚刚都在想，这会不会是大自然对我们人类的惩罚和报应。
    你看这死去的女人，那么悲惨，成为了动植物生长所汲取的养分化肥，生不如死。
    但回想这些动植物所做的事情，我们人类从曾经到现在，可是一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的。
    我们对植物砍伐采集，用以充当燃料能量。
    或是以植物喂养动物发展畜牧业，而后又将动物宰杀满足口腹之欲。
    宰杀动物时排出的废水，又对河流造成污染......
    全球变暖、臭氧层破坏、酸雨、淡水资源危机、森林资源锐减、土地荒漠化、物种加速灭绝、垃圾成灾、有毒化学品污染等等。
    这不都是我们人类不断造成的？
    现在红枫城又恢复成这样被动植物统治的世界，这对于人类而言的确悲惨。
    但红枫城恢复自然化状态后，或许多年后这里反而更加美好，动植物们和谐生存在一起，上演自然优胜劣汰的法则......”
    席马亚哑然道，“虽然您说得的确是有道理，但站在我们人类的角度而言，现在发生的一切，无疑是一场惨剧。”
    “的确是惨剧，所以从我身为人类的角度而言，我还是会做我该做的，尽力去挽救一些现在生不如死的人。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复灵会的那些疯子为什么会那么疯狂，他们可能在某些观念上是站在秘境这一边，他们想让世界彻底回归自然。
    但彻底的回归，其实就是在某种程度而言，就是在反人类。”
    江若轩看了眼席马亚，“你知道吗？那颗大树，包括你遭遇的那颗，都已经长出了近似于人类的大脑。”
    “什么？”
    席马亚把握到江若轩话语里的关键词，震惊得露出抬头纹，“这不可能，虽然很多生物都有大脑，但要说近似于人类的大脑，根本没有一种生物会有。
    即使动物中很具智慧的猩猩和海豚也不可能，更别说一棵树。
    你要说是秘境内的怪物，倒是的确会有类人怪物会有，但一棵树......”
    “这是事实。”江若轩摇头，“它也不可能是秘境内的生物，只不过是受到灵雾影响后变异的一颗植物。
    它抓捕来大量人类，将人类曾经对植物做的事情反报复到人类身上。
    它将人类当做供它生长的肥料养分，甚至汲取人类大脑中的养分，使它自己也长出类似人类的脑袋，具备思想，拥有智慧。
    甚至从它和我交流时那种愤恨的情绪波动，可以判断它可能都诞生出了情感，至少是最基本的憎恶情感......”
    席马亚听得完全目瞪口呆，感到不寒而栗。
    他之前与变异大树交战时，都完全是被变异大树的藤条纠缠着。
    而后因毒素和体内菌丝发作，不得不进入自我石化的防守状态，根本就没发觉变异大树树根底下藏着的大脑。
    而这种变异植物竟然都变异诞生出了人脑的荒诞事情，他曾经根本是从没遭遇过的。
    江若轩复盘当时的战斗凝重道，“这变异大树不仅厉害，也非常聪明。
    它的精神意志都能影响到我，你们在受到神经毒素影响的情况下被其影响也很正常。
    可能当时我如果来迟点，你们都会被它直接控制，成为它新的肥料。
    而且我怀疑，这两颗大树很可能是共生体的存在关系。”
    “共生体？”席马亚诧异。
    江若轩，“类似我们人类的克隆体，相较于我们人类想要拥有克隆体，还得依赖卡牌和其他对应设备的帮助。
    这些植物想要拥有第二个共生的分身就太简单不过了。
    它们甚至只需要播种或者分出一些枝丫，就能培养出新的另一个“自己”。”
    席马亚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江若轩继续思索道，“当时和我交战的那颗变异大树在知道可能会败亡于我手里后，便尝试以言语蛊惑我拖延时间，为分身的逃离或者反扑争取时间。
    如果当时这时间争取到了，分身就会在短时间消灭或控制你们，而后以最快速度援助本体。
    但它蛊惑我失败了，它的死只能为分身的逃离争取到一些时间。
    可这也足够了，它还活着。
    损失的分身在下一次播种后，寻找更多的“肥料”，就可以再培养出来，这就是它变异诞生了大脑后所拥有的智慧......”
    话语一顿，江若轩自嘲道，“我们都被一颗树给玩弄了。”
    “也不能这么说，江大人，至少它损失了一个分身，它还无法抗衡您，在您手里吃了大亏。”
    席马亚鼓舞道，然而这话说得虽然振奋，他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
    神祇孢子王的力量配合秘境内的灵雾影响下，竟然就能创造诞生出变异大树这种恐怖怪物。
    整个红枫城那么大，森林那么广阔，类似的怪物还会有吗？
    再放眼整个被大量秘境环绕的世界呢？
    很多专家都说秘境是上苍对人类的馈赠。
    但真的会是馈赠而不是大自然的惩戒吗？
    这会不会是将人类从世界霸主地位踢下来的一个恐怖开端......
    ...
    十几分钟后。
    索贝克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路线。
    “我们刚刚进去的那片森林叫小木红鞍林，面积不算小。
    如果我们不走森林而是绕道过去，使用坐骑类的卡牌，也需要两小时左右......”
    索贝克指着地图上的路线，“就沿着我们脚下当前这条高速前行，走曾经的高速路线再抄近道......”
    江若轩看了看路线，点头，“好，暂时就先按照这条路线走。
    我负责随时警戒周围状况，你们也时刻注意周围空气中的孢子含量，防止发生意外。”
    “好。”
    席马亚和索贝克都郑重点头。
    江若轩撤回丧尸犬、哨鹰以及古寨刀盾兵。
    接下来的行程，这些普通宠物就没什么用了，连追上他的速度都很难，死了还会令他陷入副作用状态。
    江若轩催动【斗气化马卡】，召唤出斗气火焰凝聚出的骏马骑上。
    索贝克和席马亚也分别使用坐骑类的宠物卡，分别召唤出一头焰尾幽狼以及一头低空悬浮的蓝色怪鱼，都是速度并不亚于斗气化马的坐骑。
    事实上对于如今的江若轩而言，斗气化马这种精英级的坐骑卡，已经算是有些寒碜。
    如非这张卡在精英坐骑卡中算是非常不错的，此时拿都拿不出手。
    三人骑上坐骑，再度启程。
    沿着到处破裂宛如废墟的高速公路，向着红枫城的方位快速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