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七快步走在前面,祁昭要小跑才跟得上沈七七的步伐,两人的目标一致,融月宫。
此时已经是入夜,冬天的风带着寒意吹拂在脸上,沈七七眼中燃烧着两团火焰,急速行走产生的热量使她恨不得抓起地上的积雪捂在脸上降温,一路上撞倒几个宫人,见到是沈七七还没有来得及行礼道歉,就匆匆而去,有一个宫人捡起被沈七七撞落在地上的东西,迅速消失在北面的方向。
来到融月宫,不用亮出令牌,沈七七本人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侍卫赶紧命人给沈七七开门,两扇黑漆的大门打开,抬头望去,满院都是红色的梅花,据说迟紫侨酷爱红梅,所以萧霁景命人在融月宫种满了红梅,而在红梅当中,有一个男子穿着白色的狐毛披风,站在红梅之中,长长的黑发随风飘扬,柔和的五官线条不失英气,俊朗白皙的面容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白衣,黑发,红梅,三种极致的颜色在月色中显得分外鲜明,如同一幅名画,白衣美男子正是白桦,他对沈七七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还对沈七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七七才看到在红梅树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壶酒,两个杯子,显然是为沈七七和他准备的。
沈七七坐下,并不想喝酒,翘着手,眼神带着敌意:“白桦,我不想和你多费唇舌,也不想喝你的酒,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你和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白桦坐下,斟满两杯酒,把一杯酒推到沈七七面前,自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好,凝视着桌子,轻轻说道:“浣烟,其实一切都是我的设计,就是没有想到皇上用假的苏沁雪带走大公主,其实,你来到这里,就已经知道所有的内情,不过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证实,对,一切都是我和皇上合谋,就是为了除掉墨炎,得到他手里的财富,同时杀了大公主,迟牧白就无法得到确切的证据,就无法因为宛若公主对天月发动攻击。”
白桦娓娓道来,相对于沈七七的愤怒和激动,他的表现如同在叙说一个简单的故事,再次把酒杯斟满,对沈七七举起杯,再次一饮而尽,沈七七面无表情,任由梅花花瓣落在自己头上,自己面前的酒杯里。
“皇上一早就知道贤王手里有叛军,开始是想利用迟牧白来对付叛军,不料发现你的印记,皇上只能改变策略,想做到一举多得,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你的善良和心软,他也算准了,墨炎就算死,都不想你跟着送死,他会要你好好活着。”
白桦望着沈七七,如今,他们已经连朋友都不是了,他和沈七七,站在对立的两面。
“用苏沁雪引出萧庭萱,可以把责任推到苏沁雪身上,使迟牧白无从追究,而真正的苏沁雪还要留着,只有她才知道,天月的金子的去向还要着落在她身上,灭了墨炎,杀了萧庭萱,夺了墨炎的金子,堵了迟牧白的嘴,断了我对墨炎的念想,真是一举多得,你和皇上真是好计谋。”沈七七望着白桦,忽然裂开嘴笑了,笑意没有在眼中出现,白桦也是惨然一笑。
“你和祁昭去牢房找苏沁雪以后,我就知道凭借你的聪明,很快就想可以想通其中的关节,我不想为自己辩白,从始至终,我忠心的人只有皇上一人,墨炎对皇上构成威胁,我就要为皇上除去墨炎,浣烟,我只求你能站在皇上的角度为他想想,守住皇位不是易事,你是他的亲姐姐,你应该帮助的人是他。”
沈七七没有说话,白桦的话令她心里生出阵阵寒意,沈七七其实内心深处没有想责怪白桦,她以前就为白桦开解过,他的主子只有萧霁景,他为萧霁景效忠是对的,可是他没有为他的行为感到歉意,墨炎从来对他没有构成威胁,墨炎也没有想过要对萧霁景构成威胁。
“白桦,如果墨炎真的想夺走皇位,你和皇上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处心积虑对付墨炎,其实是为了他的财富,也是为了防止他带我走,我对于皇上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你说皇上是我的亲人,他可曾把我当做亲人对待?”
沈七七见到白桦语气稍微激动,对自己的举动很不满,他觉得沈七七应该和他一样,站在萧霁景那边,只要是萧霁景认为对的事就去做。沈七七对白桦的愚忠感到可笑,但是同时也为萧霁景有如此一位忠臣感到高兴,以后,萧霁景只要按照墨炎的办法治理天月,有白桦的帮助,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在这之前,她也要白桦知道,不是完全按照萧霁景的指令办事就是正确的,还要有自己的思想。沈七七的话刺中白桦的心,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曲起,望着酒杯,沉默不语。
“不管如何,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你也亲眼看到墨炎坠崖,他不会回来,皇上也说了,会看在你的份上,不会亏待墨炎身边的人,皇上年纪不大,出事雷厉风行,令狐卿和红拂还有青城青卫,如今都在皇上的掌控中,而且只要你答应嫁给楚流云,他就不会用兵士的家属作为屏障,事到如今,你嫁给楚流云,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沈七七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白桦是萧霁景的说客,萧霁景是通过白桦告诉沈七七,事实不能改变,她必须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萱姐姐,真的死了?”沈七七心里残存一丝希望,墨炎用尽全力把萧庭萱砸在白桦身上,也许,她没有死。
“浣烟,墨炎死了,萧庭萱也死了,她的身体如此衰弱,就算没有摔死,也吓死了。能证明你身份的人都死了,你无法违抗皇上,因为你身上有太多的牵绊,还是听皇上的话,好不好?郡主虽然答应我伤好以后留在天月三年,可三年以后,我还是要去往青兰国,三年以后,要是没有你的帮助,皇上未必能坐稳皇位,天月的百姓未必能安居乐业,你就真的忍心?”
白桦的口气带着哀求,幽幽的眼眸凝视沈七七,眼神已经超越了男女之情,而是纯粹的恳求,他甚至站起来,对着沈七七作了一个长长的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