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芜院——”江氏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没有闹吧?”
香兰站在她身后,一边熟练地梳头,一边轻声道:“没有。”顿了一下又补充,“奴婢听说昨日她身边的桃花去领炭,气冲冲地回去的,然后就有奴才瞧见她出府,置办了许多东西带回来。”
“那位也没吱声,就连衡芜院的奴才都懒的管了,奴婢觉得四小姐是应该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件好事?人啊,最忌讳的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回头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重。”
“你说的没错。”江氏微微颔首,哼了一声,“算她识相。”
江氏觉得金九音的嚣张气焰终于压下去了,是时候把嫁妆拿回来了。
林淑颖和她娘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她的动作倒是比她娘快,已经按捺不住到衡芜院去要贡缎了。
“贡缎?正红色的那匹?全要?”本来想答应的金九音顿时坐了回去。
林淑颖笑着点头,“妹妹也知道我是要嫁到大皇子府去的,皇家威严,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的体面,我所用的东西都要是最好的,别的自有父亲和母亲操持,我呀,唯独还缺一件嫁衣,寻了好久也没寻到满意的料子,正好妹妹得了宫中的赏赐,那一匹正红色的贡缎正适合做嫁衣,所以只好请妹妹割爱了。”
金九音心里腹诽:屁的皇家威压,屁的侯府体面,关我鸟事?
“一件嫁衣也用不了一匹料子吧?办匹行不行?”金九音试探着道。
林淑颖轻轻的摇头,“怕是不够。妹妹要也无用,何必成全了姐姐呢?要知道我嫁的是大皇子,以后妹妹若是遇到点难处求到我跟前,我还能不伸手吗?”
“谁说我要了没用?我做衣裳穿呀!这么正的颜色,这么好的贡缎,做成衣裳穿在身上肯定很好看,再有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哈,颖堂姐,你说这满京城谁有我好看?”金九音一脸明媚的样子。
林淑颖脸色一僵,“这么说妹妹是不愿意割爱了?”
金九音坦然得点头,“确实不愿意来着。毕竟正红色的贡缎这么珍贵难得,我也很喜欢呢。颖堂姐都说了做嫁衣好看,我就留着自个做嫁衣呗!”
顿了下略带遗憾得样子,“颖堂姐若是只要一身嫁衣的料子,甚至半匹,看在咱们到底一个爹的份上,我也不能不给是吧?可现在颖堂姐一张嘴就是整一匹,我也就只要一匹,给了你我就没有了,只好请颖堂姐见谅了。”
“颖堂姐知书达理,品性高洁,贤淑恭顺,堪称贵女典范,一定会原谅我的不得已对吧?”
什么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她的东西全要走,瞧她那傲慢的劲,知道的她是嫁给大皇子,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嫁的是圣上呢?还什么求到她面前,她以后就是落魄到讨饭,也不会求到她跟前。
“四妹妹是真不愿割爱?”林淑颖又问了一遍,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四妹妹这么不识抬举,林淑颖伤了面子,十分下不来台。
金九音摇头,抱歉而又坚定地道:“我就是个这么小气的人,让颖堂姐失望了。不过颖堂姐也不用发愁,这贡缎是娘娘赏我的,娘娘那里肯定还有,堂姐去求,娘娘肯定愿意给的,毕竟”
她想说毕竟娘娘那么喜欢你,要不然也不能选你做儿媳。不过一匹料子,还能不给你?
话都还没说话,林淑颖就冷着脸站了起来,“多谢四妹妹的好意,只要你不后悔,我们走。”领着丫鬟气冲冲的走了。
金九音无所谓的撇撇嘴,“颖堂姐,慢走不送哈!”
林淑颖气息一乱,险些摔倒,之后走得更快了。
迎上桃花和沉鱼担忧的目光,金九音顾不上解释,道:“把那匹正红色的贡缎拿过来,给我裁衣裳。”
“现在吗?”桃花一怔。
“对,就是现在,要快!”赶在林淑颖有动作之前,她得把那匹贡缎全祸害了,要不然等她搬来老太君,侯爷和江氏,还不定便宜谁呢?
唉,她不过是想过点安生日子,做一个温柔舒雅的千金小姐,可这一个个的,就是不让她安生,总想逼着她动手,她真的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啊!人家曾经连瓶盖都拧不开的。
林淑颖在金九音这铩羽而归的事江氏第二天就知道了,林淑颖因为丢了面子,自然不愿意声张,不仅自己没告诉母亲,更严令身边的丫鬟也不许往外说。
见自家主子气极,大丫鬟珠云和卷碧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四小姐是可恨,可她有一句话奴婢觉得在理。”
“哪句?”
“您和大皇子订了婚事,娘娘既是您的姑母,又是您的婆婆,她一向又疼您,现在咱们缺了一匹正红色的贡缎,娘娘那准有,只要您开口,何愁娘娘不给?不说区区一匹贡缎,就是其他的”
“住嘴!”林淑颖脸色一变,疾声厉喝。
珠云和卷碧从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火,吓得脸色都白了,跪在地上请罪,“奴婢知罪,小姐息怒。”
林淑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听到。”
“是!”她俩虽不知哪一点触怒了主子,但既然主子不让说,那她们不提就是了。
宫里的那位姑母的确疼她,不仅经常赏她东西,还隔三差五就接她进宫,也就这两年年岁大了,要避嫌不好总去宫里,才去的少了。
可那都是以前,现在姑母要成为她的婆婆了,她反倒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若连嫁衣的料子都要问娘娘要,娘娘会怎么看她?是不是觉得她没用?是不是觉得庆宁侯府没用?
林淑颖没说,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没说,但江氏掌管着侯府中馈,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了她的?
先是听奴才提了一句二小姐从衡芜院回来似乎不大高兴,然后请安的时候见女儿神情恹恹的,她这才追问,得知事情的始末她气坏了,“她怎么敢?”
一个不明来历的臭丫头居然敢欺负侯府千金了,别说只是要一匹贡缎,就是要她所有的东西,她也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