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人家的大儿子也来古镜瓦寻活计。就像李父自己说的,他是一个身材分外粗壮的男人,说话瓮声瓮气,名字也简单,就叫李老大。
杨梦笛本说这个名字不雅,欲换一个。纪初霖却道大俗即是大雅,李老大来了几日,头脑也算灵光,重在踏实肯干,诚心诚意。纪初霖有意再招几个汉子来古镜瓦做工,让李老大做他们的头。届时那些手下都称呼他为老大,甚至用不着改名。
杨梦笛自然由他,科考在即,若不是重要的事他全然不会插手,全交由纪初霖处理。
偶尔有空,杨梦笛也会陪着春和去那些贵人家说话,春和每次去给高官家的女眷说故事的时候杨梦笛就去寻家中的男子聊天说笑,时常邀请他们去纪初霖的蹴鞠场看蹴鞠。
开年后纪初霖又捧了几个孩子做蹴鞠之星,喜欢蹴鞠的人时常去蹴鞠场捧场,购买深受汴京人喜欢的孩子们在蹴鞠场上推销的货物。
加之杨梦笛的造势,纪初霖的名号传言开去,那些富家公子、官员家的少爷不少都去蹴鞠场上寻热闹看,认识了纪初霖,也时常同他一道在蹴鞠场上玩。
二月底,科考。
杨梦笛将去贡院参加省试。所谓省试是尚书省主持下的考试,一连靠三日。榜首被称作省元。过了省试方有机会参加殿试。闻克己这么多年始终连省试都过不了。碧兰的爹爹过了省试,名次太靠后,没有参加殿试的资格。
杨梦笛云淡风轻,春和却觉得惊恐。闻克己考的时候她都未曾像眼下这般担惊受怕,杨梦笛笑称这是因为春和知晓她父亲永远也考不上,而他却是一定能考得上的。
“小娘子担心的,不过是本少爷不能中省元。”
春和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就算是中了省元,也不一定是状元。”
“小娘子,本少爷就要去贡院了,你说这种话,不嫌不吉利?”
春和赶紧改口说自己错了,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福。
“小娘子真是有趣。说来本少爷若得到一个好的名次,本少爷的爹又是那个位置,自然会留京任职,届时,本少爷定会娶一个身家清白、爹娘有权有势的女子为正妻。到了那日,太后的赐婚也奈何不得本少爷另娶。”
春和颔首。
舒了一口气,却又溢出悲哀来,即便到了那日,她依旧是他的妾室。
“婚约——何时可解?”
“小娘子真是对本少爷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啊……”
“一女不能侍二夫。一生一人,足以。”
“可惜,可惜。”杨梦笛笑道。“偏是有人不懂。”
那夜谈话后纪思明就被纪慎带去了之前的居所,纪慎在那处盯着他做科考前的准备。出发前纪思明避开纪慎溜到纪初霖这里来找冬儿。
“小弟这些时日始终谨遵姐姐教诲,在父亲大人面前跪得端正挺拔,颇有君子风度。还望姐姐满意。”
冬儿觉得好笑,却又有些无奈。只祝纪思明考一个好成绩。
“谢姐姐教诲。小弟定然不负姐姐期望。”纪思明仰头看着晴空,忽然问冬儿可知他名。
冬儿摇头,平日众人不是称呼他为纪小公子,就是思明公子。都是称字,他自己开口闭口小弟,很少提自己的名。
“姐姐这般,真是伤了小弟的心啊。”纪思明后退两步,抬手鞠躬。“在下纪晴,字思明。”
春和在纪初霖耳边轻声道:“难怪他总喜欢和相公作对,你二人一晴,一雨。天生死对头。”
纪初霖皱眉,沉沉点头。
却又听纪思明道:“姐姐。冬有了晴,岂不温暖?”
“我去!这小屁孩在说什么土味情话?”纪初霖用手搓了搓手臂:“老子的鸡皮疙瘩……”
又见纪思明将一方丝绢塞在冬儿手中。“此物是我心。”
纪初霖光明正大送了个白眼给纪思明。纪思明面不改色,对冬儿一鞠躬,背上书箱奔赴考场。
“相公,丝绢是何意?上面并无任何字迹啊。”
“用不着写字,丝绢的意思本就是横也是丝(思),竖也是丝(思)。”
“相公好厉害!”
“我妈追的电视剧里有。”
纪思明奔赴贡院到他考完,冬儿都去大相国寺上香祝他有一个好前程。
“小公子那般用心,冬儿只能祝他前程似锦,娶得娇妻美妾,多子多孙。”
“话都说成这样,看来这‘晴’终于暖不了‘冬’之寒。”
科考期间汴京人多了不少纪初霖又办了一场蹴鞠比赛,他之前就另外招揽了一些青年男子,还从别的蹴鞠场挖了不少人过来。
有成年男子踢球,看客更多。
科考这几日,蹴鞠场周围的位置坐满了人,那些没有位置的人便带一张纸,一块布就地坐下。在现场买一些吃食,为自己喜欢的小球员喝彩。
杨梦笛不在,他还要兼顾客栈和别的产业,平日也就顾不上瓦子,便将瓦子的事全盘托付给了春和。杨梦笛终究要做官的,依照纪初霖的说法,他迟早会成为一个只收钱,不出现的“股东”。
春和只能试着自己处理,王郎至今没有回来,她也曾问纪初霖王郎究竟去了何处,纪初霖总是笑而不语。幸而有刘老搭一把手帮她,第一日倒也算顺畅。
第二日却生了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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