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坐在刘怡身旁,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想用手抚平,却终是没有敢碰她,怕万一将她碰醒。
在刘怡床边一直坐到天色昏暗下来,屋内的光芒都暗淡下去。
外面隐隐有雷音传来,陈方看了看屋外,不知道何时,天色已经完全阴沉下去,因为是黄昏之时,竟是没有察觉。
在陈方转头时,身后的刘怡咳嗽了两声,陈方赶紧看她,看到自己妻子用手肘支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她的目光此时有些呆滞,看的陈方的心都不觉拧在了一处。
陈方用手攥紧刘怡的双手,感觉她的手有些冰冷。
“怡儿,你这样,我都不知道如何办了!”
“驸马放心,怡儿没事。”
“怡儿,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没事?”
刘怡又咳嗽了两声,她是武者,而且是最顶层那种,居然都咳嗽起来。
陈方拍了拍刘怡的后背,刘怡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睡了大半天,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熬些稀饭。”
刘怡轻轻点头,陈方走出屋子,看了看屋外的桃红。
“进去好好陪着怡儿,千万别让她胡来。”
“知道了,驸马爷!”
陈方说完,看了看天色,头顶的浓云翻滚,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天边有闪电闪现,照亮着半边天际。
他走向厨房,在离开屋檐之时,豆大的雨滴纷纷而落,打在院中的石板地面。
陈方走到厨房时,院中的地面已经被打湿了。
在厨房,陈方亲自淘米洗菜,现在的他已经很少去做这些事情了,而此时做这些事情,其实陈方心思也在别处。
在刘怡身上,在死去的汉皇和皇后身上,在谁动的手这件事身上。
第一批刺客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了,他们掩藏身份的本领并不高明,估计他们都没有想过,他们会全部葬身在大唐。
而第二批刺客的身份,一无所知,竟是连面都未曾出现。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高明的箭术,竟是让鼎玉和影都自叹不如。
如果这样的箭术大师此时将目光转向别处,会有如何后果?
陈方此时想到了自己的唐工坊,唐工坊的护卫主要是两层,第一层是普通凤卫,对于这样的高手,凤卫的存在几乎等于零。
第二层是影和他的守嗣监,以及鼎玉和此时的刘怡,当然,陈方自己也算半个高手,如果这些人应对那个刺客,会如何?陈方此时竟然得不出答案。
他的手不经意挨到火塘的火焰,极速收缩了一下。
锅中的米粒翻滚,外面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大地,在院中的石板地面聚成一片片的水洼,形成细小的水流。
陈方端着热粥走出厨房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只有偶尔的电光闪烁,沿着屋檐下方行走,不时还会有濺起的雨水粘在长衫边缘。
进了刘怡房中,桃红就过来接住粥碗,陈方摇头,她退了一旁。
扶着妻子,陈方一口口吹着滚烫的稀饭,给她喂食。
一碗粥喝完,陈方看刘怡神色间好了一些,才敢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怡儿,外面风风雨雨,电闪雷鸣,任何的风霜雨水他都能为刘怡遮挡,可是来自亲人逝去的痛苦,他却无能为力为刘怡分担。
“驸马,小甜甜现在在哪里?”
“白天太平公主陪着她玩耍,大概现在在小公主那里。”
“怡儿,你不用太担心甜甜。要不然,我再为她找一个玩伴,小孩子总是好哄一些。我记得上官大人的孙女和她一般大,明日让人接到工坊住。”
“谢谢驸马关心!”
“我是她的姑父,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女儿。”
刘怡靠进陈方怀中,陈方将空碗递给桃红,桃红拿了,出了房间。
屋内,陈方一直搂着刘怡,一直到她再次睡着。
抱着刘怡,陈方此时不敢将她放下,就靠在床榻的墙壁上,不知道何时睡着,外面的雨声风声渐渐小了。
第二日绵绵秋雨依然还在下着,陈方乘了马车,亲自去往上官仪家中,他要接上官婉儿到坊中住几日,是求人,如何也要有求人的姿态。
如果只是让一个侍女去,就太轻视此时这位陛下身边的近臣了。
原本历史中,这位上官大人也是做到了宰职,而原本历史中,李弘最多只是做到监国的储君。
这一世李弘既然做了皇帝,上官仪的官位会极为安稳,做到百官之首,执宰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马车到了上官仪府外,陈方下了马车,把守的门卫赶紧见礼,已经有人跑进府中通知家主。
上官仪此时朝中早朝,迎接他的自然是上官婉儿的生父生母,上官廷芝和郑氏。
“驸马爷,今日来这里是不是找家父,家父去了朝堂,还未归来。”
“不瞒上官大人说,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求上官大人。”
“驸马爷客气了,廷芝哪里敢当驸马爷一个求字,驸马爷有事,但说无妨。”
“是这样,上官大人应该知道汉皇和皇后故去以后留了一个小女儿,小名甜甜。我想让上官大人的爱女这几日住在工坊,陪陪小甜甜。”
“驸马爷的意思,廷芝明白了,不过婉儿是家父的掌上明珠,这事还需要家父点头。”
旁边郑氏用手拽了拽夫君衣角。
“夫君,这件事情父亲大人肯定会同意的,我带着婉儿去唐工坊小住几日。”
上官廷芝被自己妇人拽了衣角。此时才明白身边站的人是谁,本朝驸马,娶了三位公主的驸马,唐工坊的主人,而此时唐工坊还住着一位太后。
虽然驸马爷说话客气,可是身份地位却真真实实在那里。
而且驸马爷也只是因为大汉的小公主失去父母,让婉儿去陪陪她,小孩子嘛,玩在一起,总能忘却许多悲伤。
“那好,夫人就带着婉儿去唐工坊住几日,在唐工坊可不比府中,一切不要坏了工坊规矩,看好婉儿。”
“上官大人放心,在唐工坊,约束很小的,不会乱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