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钟声里,溪水边的少男少女们已经纷纷起身走向湖边,他们的仆役或者友人将准备好的河灯点燃烛火放入水中。
四十盏河灯,在水面上缓缓浮动。
其中有一盏状如莲花,比一般河灯大上两倍,上面灯光摇曳,在群灯中分外醒目。
那就是何琼放的灯,在皎洁的月光下最为明亮,与其他的河灯相比,就如众星捧月那样显眼。
一盏盏河灯涌入湖中,水面上波光粼粼灯光摇曳,在月色下分外美丽。
少男少女们看到这样的美景,都沉醉其中。
他们在溪水边纷纷跪地向着明月祷告。
“师姐,你放灯的时候许了什么愿?”郭弘偷偷过来小声问道。
何琼看了旁边伸头过来的曹守真一眼,脸上微红,说道:“不告诉你们!”
这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那块巨大的怪石上竟然向旁边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清冷的月光散到地上,隐约可以看出洞内向下的石阶。
王道远在刘元靖身旁紧张得坐卧不安,身体不停地扭动,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刘元靖扫了他一眼,问道:“王观主身体不适?”
“没,没有……”王道远看到刘元靖瞪了他一眼,感觉身旁仿佛是一头噬人的猛虎,吓得急忙改口说道:“……是,是有些不适……”
刘元靖脸色一缓,捻髯说道:“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来人,送王观主回府!”
王道远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肯走,急忙说道:“不,不,不……只是憋得急了,要去如厕!”
他确实紧张得有了尿意,正好借此躲开一段时间,平复一下心情。
齐元乙扫了一眼,心中不屑地骂了一声废物,暗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在年长道士的带领下,参加试炼的四十名少男少女沿着石阶进入山洞。
他们的亲属和仆人都留在湖边等候。
郭弘悄悄混在师姐身边,躲在曹守真腋下,何登和另外一名道人负责守门,只看了他一眼就放行了。
洞内地势一路向下,众人都不说话,只能听到脚步声和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很快他们就来到暗河旁,这里已经没有路,岸边栈桥停靠着三条木船。
四十名少男少女由四名道士带领坐上两条船。
郭弘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两条船挤得满满的,他混不上去!
何琼也有些着急,郭弘灵机一动,乘众人忙乱,悄悄爬上最后一条船,躲入船舱。
六名主祭最后才进来,坐上郭弘躲着的这条船。
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果主祭们不来,这条船也不能动,是作为出了意外,洞外来人救援用的。
这条船先走,其他两条船跟在后面。
他们点着火把,却没人发出声音,气氛很压抑。
郭弘伏在船舱里,听到外面传来划水的声音,过了一会,突然有人呼喝,然后似乎在用浆和稍杆击打水中的东西。
有人说道:“镇定,不过是一条鼍龙,现在还没到试炼地点,不可妄杀,赶走就是了!”又过了一会,打击声停下来。
接着又划出一段,似乎靠了岸,四十个少男少女上岸,声音比较嘈杂。
这时船舱门打开,刘元靖的声音传来:“不要躲了,出来吧。”
郭弘知道被师父发现,就爬了出来,见六位主祭打着火把,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却开口问道:“师父怎么知道徒儿在里面?”
“这么小就会转移注意力,为师当然是听出你的呼吸声,其实我们一上船就知道你在里面了。”
郭弘讪讪一笑,急忙跑到师父身边,却不敢再说什么。
他跟着师父身后上了岸,见曹守真在试炼人群中朝自己挤眼睛,于是向他做了个鬼脸。
此时岸边火光通明,只见洞穴高深,上方倒垂的钟乳石就像是猛兽的利齿,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阴森。
暗河水流不是很急,有三丈(十米)多宽,黑乎乎的,看不清下面的深浅。
不过他们的船都不小,所以这条河应该不会太浅。
河中还有露出水面的礁石,形状千奇百怪。
“下面一段礁石太多,已经无法行船,我派先辈在此架设了栈道,但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不牢靠了,所以各人一手扶岩壁,一手拉住身后的人,两人一组,也好有个照应。”刘元靖说道。
试炼的人出发之前就得到叮嘱,都明白规矩,于是无人喧哗,将手中的东西用包裹包好挂在背上,然后依次上了不远处石壁上的栈道。
“师父,为何不在这些礁石上修桥,却要在岩壁上建栈道,那不是更加费事吗?”
刘元靖听了郭弘的问话,摇头微笑道:“徒儿,你再仔细看看那些礁石。”
郭弘定睛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异样,正在疑惑,刘元靖拔起船边立着的稍杆,向最近的一块礁石点去。
那块礁石被点中后,突然滑开,水下浪花翻涌,猛地沉了下去!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鼍龙!它们伏在水面上,就像礁石一般,真假难辨。夜间小船撞上去,有倾覆的危险。”
旁边的张守静也说道:“鼍龙平日温顺,五到八月间生蛋,性格暴躁,会主动袭击人畜,别看它们个头不是太大,却能把一头水牛拖下水底咬死吃掉!”
鼍龙就是扬子鳄,唐代广泛分布在湖广到江浙一带的丘陵沼泽,此时正是公历八月,处于其繁殖期,母鳄为了守护自己的后代,变得异常凶猛,攻击性很强。
郭弘到现在还没看到鼍龙的全貌,刚才见到的也不过是其露出水面的脊背鳞甲而已。
刘元靖拉住他的手上了栈道。
其他道士都是两两相携,只有王道远落在最后,发现没人跟他一起。
“看到没有,王胖子是自找的!”九真观另外两位主祭相互低语道。
王道远挺着大肚子在栈道上小心翼翼地挪动,他看着下面静静的暗河以及无数“暗礁”,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汗,早已没有一点名山大观住持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