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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抽象盛典
    卡姆斯基一时间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
    “我不记得把你设定成这么轻浮的人啊?”
    ra5嘲讽自己的主人时从来不会嘴下留情,“得了吧,你就是个有心理创伤的精神病。你制造我只是为了弥补你对母爱缺失的遗憾和满足童年时隐晦的性幻想而已,是不是?”
    “你懂我。”卡姆斯基笑起来。
    把灯关了,现在室内也是一片漆黑。
    “尊重人类自原始社会以来的习惯。工作留给白天,做功留给夜晚。”
    在夜色下,棚屋堆积的集市里,乡村的人们聚在一起,围着篝火欢唱饮酒,卡姆斯基离开祖父的视线,而这个老头根本不注意。他在疯狂地往自己三尺粗的喉咙里倾倒威士忌、朗姆、黑啤和金酒。空气里弥漫着烤肉油脂、酒精、麦芽、杜松子、柑橘一类的香气,它们有各自的颜色,飘在空气里的不同分区和分层,就像是层云一样。
    在橘红色的、快速闪烁的火光里,一切的建筑都像是活物,一切的活物都像是飘飞的幽魂,卡姆斯基很快就在群潮的森林里迷路。
    一层层的帷帐、苫布,是大片的色块,前后左右,将人间环境重重割裂;吉他、架子鼓、甚至班卓琴,音乐就像是一重跃动的底噪,把人的鼓膜堵塞了,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欢呼惊破了乐声,引来更强的回弹。就像是落进万花筒里的跳蚤,卡姆斯基颠倒着辨不清左右远近,蒙头往前冲。
    他穿过六七道阻隔,豁然开朗的草坪上,看到麦卡西的背影,被另外的一群男女围着。她坐在高高的橡木桶堆上,匀称松软的血肉之躯被一层蜜糖色的肌肤包裹,她将一瓶波尔多红酒从锁骨处倾倒下来。
    有人说红酒像是血,但二者的差别其实很大。
    血是温热、粘稠、中性的。
    而酒液是冰凉、清爽、烧灼的。
    卡姆斯基背对着巨大的篝火堆,于是金橘色的火光铺盖在麦卡西披洒金发的脊背上,石榴红的酒体就像是潺潺在山谷奔行的溪河,张收出曲折嶙峋的波面,反射着灿灿的光,就像是群星的眼睛。
    “麦卡西!”
    她回过头,却露出楠塔的脸,这张有些衰老的美人面颊,有放肆堕落的红霞,眯着眼睛也绽开细密的鱼尾纹,眸光里说不出的关爱。
    这个女人是卡姆斯基的爱人,ra——realive
    “卡姆e here!”
    楠塔将卡姆斯基拉上来,在高高的棕色橡木酒桶上,他们就像是掌管醉酒与幻觉的双神一样,在俊俏的晚风里,露出人类本质的存在形式,把感官彻底抛开,混淆了五色五味。仰躺着,卡姆斯基看着天空上星月夜下云彩剧烈地痉挛,远方小镇坐在山丘脚边,灰蒙蒙的夜幕像活魂一样注进这些粗笨呆滞的混凝土结构,零星的云杉和别的什么高耸乔木把镇子扮衬得像一群粗笨的巨像。
    楠塔把怜悯与慈爱分享给卡姆斯基,他脸色青白,就像是河里浮起来的溺尸,可动作却像是渴血的豺虎。
    “人总是会有一死!”哲学系的老教授对台下唯一的卡姆斯基说。
    “是的教授。”
    “自从工业社会拉开现代的序幕后,人类的传统伦理也在遭受极大的冲击。平权运动带来了更加自由的生殖行动。电子技术的发展更是模糊了冲动发泄的具体途径。具体的人在变得昂贵,抽象的爱在变得廉价,什么东西沾上一个现代化都会变成流水线粗制量足的市场产品。照我看,过不了十年,人就不需要一个真实的同类伴侣,甚至不需要具体的伴侣,直接让设备把神经冲动灌进人的大脑里,省时省力,成本还低,还能有效降低社会犯罪率,赛博从每一根头发,到每一根屌丝为止。”
    卡姆斯基站起来鼓掌:“太对了!”
    他在高高的酒桶堆上,太阳不在头顶,可有月亮反射、星辰和篝火,虚假的人是他幻想的观众,他们在为卡姆斯基独具开拓性的行为喝彩叫好。从这一天,这一刻开始,人类发展到了脱离社会教条的程度,下一步就该是把钢铁和电流塞进蛋白质和dna里。
    科技是高高在上的上帝,祂比任何一个神和鬼都厉害,祂不是被某个人或某个组织的迷信塑造出来的,祂溶解进了每个现代人的大脑里,变成了本能,没有谁不相信科技的存在,只有无比迷恋祂和无比害怕祂的区别。
    有些东西拖延太久了,地球上第一次的进化发生在冥古宙的海洋里,第二次的进化发生在生命诞生之时,第三次进化发生在人类社会,现在该轮到第四次进化了。
    卡姆斯基倚靠着床头,慢慢啜饮着咖啡,“你说,想要科学的发展,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这个进程?”
    “那是当然的。”ra5拿着螺丝刀在自己的腹腔上比划,“你应该问,什么东西阻挠了理性的发展,多了去了。”
    “假如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一种思想,只有一种力量,那么,科技的光辉才能普照大地。”
    “你这话说起来很有味道。”ra5替换着自己的零件,“很有宗教疯子的味道。”
    “你说的对,我的想法的可行性暂时还低了点,让我们找点别的短期目标,楠塔,你想要真正的人类身体吗?”
    “怎么,你打算学克隆了?那一定找那个叫麦卡西·朵纳的女人借用一下卵细胞和子宫。这样你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了,虽然是另一个层面上的。”
    “哦,天哪,你说话越来越刻薄了。”卡姆斯基抚摸着ra5人造硅胶的机体,“假如有个东西,看着像人,摸起来像人,行动说话都像人,那就算是真正的人。”
    “想法不错,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呢。”
    “旁听过一两节课。”卡姆斯基表情矜持,“不用太久的,我会让你有美好的人类躯体的。”
    “那更加能满足你这个心理变态的想法了不是吗?”
    “废话,不然我造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