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有过失算的心理准备，但没想过损失这么惨重。
    非但法宝尽数遗失，甚至连犄角都挖了。
    残暴的妖魔比比皆是，可还没听说哪个有收集零件的嗜好。再加上蟒妖夺宝的举动，肯定是把那犄角当宝贝一起拿走。
    “必须弄清那蟒妖的来历，可罗睺角万不可有失。”老君脸色阴沉：“如来那小儿，这一次过分了！”
    紫阳真人站在一边感觉后背一个劲冒凉气。
    连如来小儿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可见老君是动了真火。
    虽然佛门和道门时常博弈，但双方都比较有分寸。每一次交锋，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会触及对方的底线。
    可这一次，显然玩的有点大。
    只不过，紫阳真人还是有些疑虑。
    “道祖。”紫阳真人小心问道：“那条怪蟒，真是佛门派来的么？”
    “不然呢？”老君黑着脸道：“我设此局，金角银角是明棋，九尾狐为暗子。而佛门一边，唐僧师徒是明棋，那蟒妖则为暗子。即便不是佛门直接指使，也必和他们有密切关系。”
    老君的话很有道理，但紫阳真人还是有些疑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忽略的。
    “不用再想了，你回去吧。”老君道：“此间之事，莫入他人之耳。”
    “小心明白。”紫阳真人腾云而去。
    老君望了紫阳真人一眼，视线转向西方。
    “贫道何尝不知，这里面有其他玄机。只是天机混乱，实在无从查起。”老君喃喃自语。“那条怪蟒，只能是来自佛门，也必须是来自佛门。这么大的跟头，贫道可不能白摔……”
    …………
    在老君思量如何与佛门打糊涂官司的时候，敖辰这个始作俑者已经到了西牛贺洲。如约前往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面见猴子的那位授业恩师。
    关于菩提的来历有很多种，多数猜测都认为他和佛门有关。
    敖辰也一度那么认为过。
    但是综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另有来历。只是敖辰不能确定，这位是不是洪荒某位大佬的分身。
    连罗睺都冒了出来，再蹦出其他什么人，都不会再让敖辰惊讶。
    不过到了方寸山，敖辰还是惊讶了。
    “好一处仙山福地。”
    敖辰翱翔在天空，望着前方的大山满目惊奇。
    娑婆界的奇峰峻岭不少，但多是景致上的鬼斧神工。即便有什么神异，也是因为仙妖宝刹之类。
    可眼前的方寸山，却是一座真正的仙山。
    外围仙气缭绕，内生奇花异草。这座山本身，便等同一件宝物。
    而且方寸山明显有什么阵法，将许多东西都遮掩封闭了起来。否则显露出的东西，绝不止眼前这些。
    西天灵山是什么样子，敖辰没有亲眼见过。但总觉得这方寸山若是解开封禁，未必就比那灵山的气像差了。
    “方寸山和灵山同属西牛贺洲，菩提和如来竟然能和平共处。都说一山不能容二虎，可这两位还真是和谐呢。”
    敖辰打量了几眼，直接飞入山中。
    山中雾气缭绕，但敖辰没有隐遁身形，更没有改变体貌。
    他是来拜访的，没必要偷偷摸摸。而且敖辰也不觉得，自己能在方寸山藏的隐蔽。
    三星洞具体在什么地方，敖辰并不清楚。菩提祖师愿不愿意见，敖辰更是不知道。
    但猴子既然提了，总不至于吃闭门羹。如果真不想见，或者拿捏什么，敖辰就随便在山里飞一圈，然后离开便是。
    飞了不一会，前方雾气突然自行分开。好像专门流出一条通道，引敖辰过去似的。
    敖辰顺着雾气通道的指引，飞到了一处所在。
    不是什么三星洞，而是一座山峰的山顶。
    山顶上有一块大青石，中间坐着一位身穿星月道袍的老道士。老道士捧拂尘双目微闭，似乎在打坐。
    “菩提？”敖辰暗暗猜测。
    对各路神仙都见了不少，这老道士的卖相只能算是稀松平常。如果不是出现在这方寸山，说他是个凡人敖辰都信。
    敖辰落在青石边上，开口道：“敢问道长，可是菩提祖师？”
    老道士睁开眼：“正是贫道。”
    菩提祖师双目清澈，态度也不倨傲。敖辰就这样瞅着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
    就好像是一位慈祥长者，在打量自己的晚辈。
    敖辰道：“我名敖辰，受大圣所请，今日特来拜见祖师。”
    “你的大名，贫道是早有耳闻了。”菩提笑了笑：“鉴于你身体过于庞大，不便请你去贫道的陋居。若有怠慢，还望莫怪。”
    “不敢不敢。”敖辰道：“龙族于祖师而言，不过池塘里的小鱼。祖师屈尊邀请，已经让小龙受宠若惊了。”
    菩提笑道：“你这青龙，可真是半点委屈都不愿意受。莫不是因为敖烈之事，而责怪于贫道？”
    “敖烈？他和祖师有何关系？”敖辰眨了眨眼，作恍然道：“莫非他祭祀真血的法门，是祖师送给他的？”
    菩提似乎一点不介意敖辰的态度，直接道：“早先贫道确有算计，想利用敖烈让龙族和灵山结下因果。包括在那之后，也做了一些安排，想要挑动龙族和佛门对立。”
    敖辰哼了哼：“您可真看得起龙族。”
    “是你太小瞧龙族。”菩提道：“就娑婆龙族而言，没有能对抗二十四重天的强者。可大罗金仙之下，道门和佛门联手，也不足以和龙族对抗。”
    敖辰能明白菩提祖师的意思。
    龙族强是强在基层和中坚，随便拉出一条龙来都不是弱者。只要大罗金仙不出手，龙族的实力足以横扫三界。
    但意思能明白，却有些不太能理解。
    “就我所了解的情况，娑婆龙族没您说那么强。”敖辰道：“大罗之下还有太乙，龙族中能达到这个水准的只有四海龙王。”
    菩提又笑了：“娑婆可不止海里这四条真龙，只不过其他的都被囚禁了。否则仅凭这点力量，当年又怎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敖辰摇了摇头：“我知道还有真龙被囚于灵山，亦不乏强大的混血真龙身陷囹圄。但您也说了，皆在大罗金仙之下。若真的发生冲突，大罗金仙又怎可能不出手。”
    菩提叹道：“你为龙族，但对龙族的力量真的了解太少。大罗金仙只是道果，不代表修为。真龙是少有不参透道果，便可超越九重天的生灵。而在这种生灵之中，又只有龙族保留了庞大的族群。”
    敖辰眼中一阵困惑。
    重天。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词汇。
    罗睺的残魂曾经提到，青龙成年便有三重天的力量。菩提刚刚又说，龙族没有对抗二十四重天的强者。
    先前只当是旁人对修为的不同描述，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倒像触及了知识盲区，从来没有涉及的领域。
    看敖辰满头雾水的样子，菩提祖师恍然想到什么，笑道：“差点忘了，龙族不存在这种说法。即便知道的，也不大可能提及。你这么年轻，更没机会听到……”
    菩提祖师简单解释了一下。
    正如敖辰所想的那样，几重天是对修为的一种说法。
    寻常金仙大概是一重天的力量，太乙金仙为九重天，大罗金仙为十八重天。
    但这种换算并不绝对，因为太乙或者大罗都是道果，并不等同力量。参悟相应道果后，自然会获得相应的力量。但反过来，即便未得道果，也可以获得那种力量。
    诸天万界诸多生灵，只有极少数有这样的特质。而龙族，便是其中之一。
    如太乙道果，即便不能悟透，也不会妨碍龙族拥有九重天之力。
    真龙只要成年，都会拥有一重天以上的力量。此后随着年岁的增长，力量也会相应提升。
    但是在龙族的认知当中，并不会有这种说法。因为实力强弱力量高低，都是打出来的。管你有多少年岁，管你掌几重天之力，只有打过之后才能见分晓。
    菩提祖师解释过后，道：“不受道果限制，是龙族的天赋。但从其他方面来看，也是对龙族的限制。你之聪慧，和你的同族不同。此中差异，应该不用贫道讲解。”
    敖辰点头：“我明白。”
    就如同罗睺那般，输给鸿钧不是他实力不够，而是空有强大力量却不能相合天地。所谓的道魔之争，从一开始罗睺就注定会输。
    不过菩提祖师专门提前这事，倒是让敖辰明白了一件事。
    龙族这种特性，会导致中坚力量强大，却会缺少顶部战力。尤其就娑婆龙族而言，更不存在十八重天以上的强者。
    如此一来，菩提无论和龙族做何种交易，都不用担心龙族会抢他界主的位置。
    “祖师的意思，我已明白。”敖辰道：“但还是有一个问题，希望祖师能够解答。”
    “请说。”菩提道：“贫道既然决定见你，就不会再有隐瞒。”
    敖辰道：“祖师之前对龙族是利用，可现在却想合作。虽然方式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这正是我想见你的原因。”菩提笑道：“促使贫道做出改变的，正是因为你。”
    敖辰道：“您应该知道我来自天外，但……”
    “贫道对你背后的力量没兴趣。”菩提道：“如果你将其他真龙引入这里，反而会让贫道担心。贫道所看重的，只是你。”
    敖辰道：“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
    此前敖辰和太白金星有过合作协议，但天庭的情况和菩提却是不同。
    天庭希望龙族帮助保持佛道平衡，只相当于砸砸场子搞搞小动作。但菩提做的事不一样，他这是要直接把如来拉下马。
    娑婆龙族不介意跟着敖辰一起砸场子，可直接和灵山开战这种事肯定要慎重。
    “就像你不了解自己的种族，你更不了解自己。”菩提道：“尚未成年便拥有四重天之力，贫道至今都无法理解。”
    “四重天？”敖辰下意识的举起爪子看了眼。
    自己的实力到什么程度，敖辰大概有点数。但并不知道菩提祖师这个定位，是怎么看出来的。
    “四重天还很弱，但你毕竟年幼。”菩提祖师道：“既然有这样的天赋，你的未来并不难预见。你只需将力量提升至十二重天，便有统御娑婆龙族的可能性。”
    敖辰一愣：“你想让我统御龙族？”
    菩提道：“龙族很强，但并不统一。当年意图和天庭灵山鼎足，龙族并非没有机会。只可惜没有一个有足够强大的首领，以至于如同散沙，最终落败。”
    敖辰多少有点尴尬。
    龙族看似团结，但实则无组织无纪律。说是一盘散沙，还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即便我真提升至十二重天，也没有什么用。”敖辰道：“单纯的力量，并不足以让所有龙都服气。”
    就像龙域镜海的情况，三条祖龙无龙能敌，可依然没多少龙听他们的话。尤其越细节的东西，越没什么龙愿意听。甚至三大祖龙内部都不统一，隔三差五的就得吵架。
    “你没明白。”菩提道：“龙族高傲，不会轻易认输。但那主要是因为所有的真龙，理论上都有获得相同力量的可能。可你不同，你拥有着让同族认可的天赋。”
    “感谢祖师看得起，但我需要时间考虑。”
    敖辰没有拒绝，但更不会马上答应。
    菩提这老道看着真诚，可实际上就是个大忽悠。
    得得得说了半天，有关自己的事情一点媒体。好像在帮敖辰解惑，可到处都是坑。如果敖辰真被他忽悠飘了，分分钟就得被埋进去。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菩提道：“现在的你还太弱，等什么时候拥有了十二重天的力量，我们什么时候再谈。”
    敖辰瞅了瞅菩提，有些欲言又止。
    按照菩提所说的理论，四重天只是他的基础力量。如果施展上古敕令，达到八重天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在祭一滴真血，敖辰都不知道能用出多大力。
    但这些事情肯定不能说，多多少少都得留一手。
    “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几重天？”敖辰问：“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菩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敖辰，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二十四重天。”菩提道：“和如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