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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 王,对不起
    群臣的车驾停在了王宫门口,与他国不同,赵国的大臣们很少有好奢华之风的,车架当然是能看出一个人家底的最好证明,有心炫耀的人,会在自己的马车上镶嵌各种奇珍异宝,雕刻最美最高贵的花纹,挑选最为俊美的马匹,当然,还要选择同色的骏马来展示自己的家底,偶尔选择四匹赤色的马,偶尔换上四匹雪白色的。
    这样奢华的风气,在齐国是最为盛行的,在诸国眼里,齐人傲慢,讲排场,爱吹嘘,甚至有的齐国大臣为了保持体面,不惜借钱来“维护”自己的车架,看着自己的同色骏马的豪华车架,齐人常常摇着头,对左右感慨:我的良驹太多,都不知道该骑乘那一匹了,真是羡慕那些家里只有十几匹骏马的人啊!
    尽管他们自己的骏马是借来的,或者花钱租来的,可是他们并不承认这一点。齐国的竞技者,更是如此,哪怕是在战场上被乐毅打的死去活来,他们也要吹嘘:当初险些就砍下乐毅的脑袋,只是倾佩与乐毅将军的为人,故而没有那么做,后来的骑劫为人糟糕,我们就砍掉了他的脑袋。
    尽管这些人很可能都没有参与过对燕的战争,可他们还并不承认这一点。
    在齐国做了多年质子的长安君,显然也是继承了齐人的这个优良传统,他的车架,在众人的马车身边,是那么的显眼,令人瞩目,就连他的驭者,也是如此,傲然的抬起头,做出一副不愿与其他人交谈的模样来。庞公下了马车的时候? 正好看到了长安君的车架? 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便留在这里,并没有走进王宫。
    等待了片刻? 方才看到虞卿和董成子急匆匆的赶来? 拜见了庞公,庞公看着他们? 还是留下了虞卿,董成子先一步走进了王宫里? 虞卿按着庞公的要求? 扶着庞公走进王宫,尽管虞卿比庞公显得更加虚弱,庞公走在台阶上,认真的对虞卿说道:“王宫内缺少了一位楼昌?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虞卿一愣? 庞公朝着他眨了眨双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他们走进了王宫的时候,大多数大臣都已经坐下了,只是,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不远处的长安君身上? 长安君丝毫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只是看着一旁的郑安平? 与他开心的聊了起来,郑安平小心翼翼的跟他说着话? 时不时来一句吹捧,长安君便放声大笑? 赵王坐在上位? 接受了庞公与虞卿的拜见? 又起身回礼。
    众人坐下之后,赵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命令,以长安君为御史。
    群臣虽然惊讶,却没有人出来反驳,因为御史这个位置,就是记录群臣的言语,算是记录文书,记录历史的,而这个位置,一直以来都是由宗室,公室来担任,不曾变过。长安君从齐国回来之后,也该担任官职了,只是,众人很厌恶他,也没有人起身祝贺他,随后,赵王再次谈起了楼缓的事情。
    “我觉得,可以宽恕楼缓的死罪,将他囚禁起来!”,长安君即刻起身说道,目光也只是放在了赵王的身上,并不去看台下的那些大臣,听到他的言语,众人一惊,董成子愤怒的站起身来,说道:“按着律法,他的罪行是不可以被宽恕的!”,他恼怒的说道:“我与马服君编订赵国的律法,律法就是要告诉众人什么不可以做,如今楼缓的罪行,怎么可以赦免呢?”
    “若是不加以严惩,只怕会有更多人效仿!”
    长安君眼前一亮,他虽然厌恶董胖子,可是这胖子还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给与了董成子一个赞许的目光,这让董成子有些懵,可是他随后又说道:“楼缓毕竟也有功于赵国,是可以被赦免的。”
    “不错!”,庞公点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长安君,说道:“确实是这样的。”
    “不可以赦免,但是应该要处与极刑!”,虞卿忽然开口说道,董成子惊讶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虞卿为什么要这样说,于是乎,群臣之中再次爆发出了争执,长安君,郑安平,庞公等人要求释放,董成子,廉颇,许历要求处死,虞卿却要求极刑,三方在王宫内吵开了。
    一直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赵王,此刻却显得轻松了不少,他笑着看着群臣,这才打断了众人的争议,说道:“既然诸公都说不准,那就由寡人来决定吧,让楼缓体面的离开吧。”,听到他的话,众人这才停止了争吵。随后,长安君提出了要与秦国和议,停止这次的战争,众人再次争吵了起来。
    这场面一如往常,虞卿与楼昌吵,许历与平阳君吵,听到这熟悉的争吵声,赵王总算是能够稍微的安心。
    在此刻,战场上的形势却是对联军非常不利,首先是周王室,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笑话,周天子借钱组织了一支军队,这支倒霉的军队出门遇到了一批精锐的秦国运粮队,随后就被全灭了,连西周公都被俘虏,送回了咸阳,而那位运粮官,带着自己的运量大队覆灭了西周公国....西周灭亡。
    最大的赢家,当然就是那位唤作王翦的运粮官,他以一种充满了传奇性的故事,成功的拿下了灭国之功。而西周公在咸阳,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秦王令武士剥掉了他的衣服,将他当作牲畜那样的鞭打,又把他绑在柱子上游街示众,最后将他贬为庶人,赶了回去,而不堪受辱的西周公自杀了。
    随后,那些借钱给周天子的富贵人家开始上王宫催债。
    在这君主专制并不强生的时期,大臣可以随意的谈论君王,可以跳槽别家不遭受非议,富贵人家也可以与君王相见聊天,学者更是可以训斥君王的行为,故而当这些富贵人家上门催账的时候,可怜的周天子只能躲在王宫的高台里,可谓是“债台高筑”。
    或许是被催账催的有些狠,也可能是因为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这位与庞公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在高台里一命呜呼。只是可怜了那些给他借钱的人,到死也没有能追回债务。
    周王室失去了最后的王,也失去了最后的遮羞布,就那样赤裸裸的,遭受到了羞辱。
    这使得那些原来因为周天子的号令而聚集在一起的诸侯们,也有些不敢再行动,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加要命的是,因为“叛乱”事情所引起的动荡,先是韩国,当初韩国的士卒都跟随魏无忌作战,由一批刚刚溃败的魏人来守护王宫,韩王想要抓住这些魏人,却被赶出了新郑。
    好在国相张平及时安抚了士卒,再次迎接韩王进入新郑,并且接手了新郑守军的指挥权。
    在魏王的命令下,毛遂还是离开了,不再听从魏无忌的命令,驻扎在魏国的边境线上,魏王这个荒唐的命令,却是害苦了他,因为他的对手,白起,并不会放过这样完美的时机,白起策划了六路大军,并且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部署,从多个方面来进攻联军,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系,一一歼灭。
    魏人再一次遭遇大败,急忙逃回了魏国。
    魏无忌同样遭受了重创,只有楚人,在景阳的指挥下,击退了白起的袭击,大概是因为这些时日里的连续战败,景阳的抗压能力已经变得极强,就是面对白起,他也能不再露出破绽来,行军格外的谨慎,原先遭受惨败的楚人,在景阳的带领下,居然还推进了一些。
    可即使这样,对战局也没有什么帮助了。
    营帐内,魏无忌正在给将领们讲述自己的战略,这些时日里的战争,让他也变得有些沧桑,他点着舆图,认真的说道:“我们带上不多的辎重,全军急速行军,只要能通过太行,长途跋涉,避开秦人的耳目,绕过函谷关...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白起回援是来不及的,我们要打到咸阳去!”
    这是魏无忌想到的最完美的对敌之策,通过迂回,准确的来说,是白起给了他灵感,当初白起与景阳在南阳大战,白起就是通过大迂回,绕开了景阳,直接出现在他的身后...如今,信陵君想到了一个更大的迂回战术,千里大迂回,直接打河东,过函谷关,他一定要让白起和范雎也尝尝恐惧的滋味!
    就在信陵君完善着自己的战略的时候,忽然有士卒在营帐外求见。
    为了隐蔽,信陵君并没有将自己的战略泄露出去,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也只有在座的几个值得信任的大将,经过了上次的背叛,魏无忌再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做事了,他挡在了舆图的面前,这才让士卒进来,士卒走进来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惶恐的,他急忙说道:“我们失去了与周围诸县的联系...”
    “斥候为什么不早来禀告呢?”
    魏无忌说着,却又没有等士卒的解释,咬紧了牙,急忙说道:“迅速支援!”,他急急忙忙的再次看向了舆图,魏人的撤退,有些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原先是想要以一部分人来牵扯白起,自己再实现大迂回的,可是如今没有人可以做牵扯,自己要是直接带人突进,白起再关上撤退的道路,自己不就是要死在秦地了嘛?
    魏无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摇着头。
    各国都是为了援助楚国出兵,秦国没有直接威胁到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全力与秦人作战。联军内矛盾重重,彼此又不信任,白起凶猛,范雎狡诈,魏无忌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此下去,他只能被白起牵着走,白起完全占据着战场上的主动,唉....
    年末,魏王不顾平原君与龙阳君的劝阻,执意派人与秦国议和,并且再次退出了自己所攻占的河内土地,秦国大方的原谅了魏国的行为,并且奉劝他们:不能再犯这样的聪明,这样的小聪明。这才允许魏国退出战场,当然,在议和期间,白起通过自己对时间的完美把控,趁着魏国派人去议和,议和却还没有成功的机会,迅速追赶回撤的魏军,并命令各地的秦军进攻魏国。
    秦人攻占了高都,氏篸,有诡等城池,尽管魏国在解释,自己已经在议和了,秦人也并没有退出,在议和结束之后,魏王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领土又缩水了,他急忙派人去交接,可是秦人并没有同意,以魏国同意议和,已经退出了战场,何况议和就是代表着同意了这些城池的所有权为由,赶走了魏国的使者。
    魏王听闻,病倒在了床榻上。
    随后就是韩国,好吧,这次并不是韩王做主,而是国相张平上奏,希望韩王能够停止与秦国的战争,韩国都沦为了主要战场,遭受到了太大的损失,韩国没有力量再交战了,连驻守新郑的魏人都跑了,白起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新郑来屠城,韩王便也派遣使者去跟秦国议和。
    秦国并没有搭理他们的使者,直接派人告诉韩王,让韩国割让阳城,负黍二座城池给秦国,这才让韩国滚出战场。
    而如今在正面抗衡秦国的,居然就只有赵国与楚国了,规模庞大,精英聚集的联军,并不是武安君在外,应侯在内的秦国的对手,接着,就是楚国,楚国再也接受不了战争了,国内民怨沸腾,叛乱四起,烽火狼烟,忍受了两年饥饿的楚人,再也无法忍受,楚国已经饿死了太多人,耽误了太多次的耕作。
    士卒们厌恶,痛恨战争,一触即溃,都无心再继续交战,无比的思念自己的家人,思念自己的家乡,有大批的士卒叛逃,有大批的士卒自杀,日夜流泪,哭诉着家人的姓名。有贵族趁着这个机会,拉拢百姓们反抗王室,楚人互相残杀,原先的那肥沃的土地上,流淌着的不再是清澈的溪水,而是楚人的血。
    春申君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要平定地方的叛乱,他要救济百姓,他要给前线运输粮食,而且,他还要背负骂名,引发战争的,战争失败的,叛乱的,战争持续了三年,春申君坚持了三年,可是,他最后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当春申君吐血,晕厥在了竹简面前的时候,楚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急忙派人去告知赵国,楚国撑不住了,楚国要议和了。
    春申君醒来的时候,双眼通红的楚王就坐在一旁。
    “大王...对不起...楚国败了...败了...”
    春申君哭着大叫道。
    “无碍,无碍,我们还有肥沃得土地,还有数百万勇武的百姓,还有景阳将军,项燕将军,还有您...楚国会再次强大起来的,楚国会强盛起来的,如今秦国所强加给我们的羞辱,寡人与您,一定要向他们讨要回来!加倍的奉还给他们!!”,楚王紧紧握着春申君的手,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