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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祸乱家族
    赵国的推恩令推行已经半年了,虽然不是强迫,但此令一出,让各地领主封君感受到的不是这严冬的寒冷,而是从心底升起的冷气。各个封地封君内部,出现了剧烈的分裂动荡。
    人都是自私的,算盘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吗。
    那些不被重视的庶子和非嫡出的儿子们,因为推恩令而欢欣鼓舞,都渴望能在这个政策里分得家族财产的一杯羹,而不是总是长子吃肉,他们连口稠粥都吃不上。
    柔氏是大家族,在赵国仅次于八大世家,在赵国,一直处于下卿之首,土地万亩,并且他们垄断着赵国的揉制皮革的生意,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为此他们骄傲的将自己的姓氏以手艺命名柔。在邯郸东北,专门有一个自己的城——柔城。而柔氏也就自然而然成为这个县的掌控者。
    柔氏历经五代,家族直系就达四百多,可谓人丁兴旺。食客也有上千,可谓势力不弱。但正如整个时代这样,人口众多,但领地面积不变,而现在的赵国各个国君都英明神武,要不也不至于十二代君主十一次兵变内乱,但却没有一个兵变成功的状况出现了。更不像其他诸侯,时不时的出一个可以被大家欺负的君主,大家占点他的便宜。而赵国更是在春秋战国时期,第一个实现了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家族势力一直被中央死死的压制着,想要吞并些更小的领主扩大家产,几乎是不可能的。
    急匆匆赶回自己的封地,结果屁股还没坐稳呢,一群儿子孙子们就跑过来恭敬的请安,但是族长明显的看出来,这一次他们神色各异,里面是阴沉着的长子长孙,有沾沾自喜的其他儿孙,他知道,炊烟令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中,他们是在等待着自己如何安排了。
    按照道理,国君的命令,国家的法律,都要求他必须执行这道命令,所以大家等待的不是他的决断,而是他怎样分配,这在这群儿孙们的眼中,这是定局,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闭目沉思了许久,柔氏族长最终长叹一声,轻声的说:“我知道大家来的目的,但是我在这里郑重的宣布,国君颁布的推恩令并不是强制的法律,是自愿执行,所以在我们这里,我决定不推行这个法令,大家算了吧。”
    结果此言一出,长子长孙欣喜无比,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继承老爹的爵位,继承这一片偌大的家产。
    但其他的儿子们去炸了锅。大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站在那里,刚开始是窃窃私语,后来就是吵吵嚷嚷。
    开始的时候,老爹还坐在上面,闭目隐忍,但看到后来堂上实在是吵得不像样,这中路全都狠狠的一敲桌子,大吼一声,大吼一声:“够了,不要再做这无谓的争吵了。”
    若是在往日,自己这一声怒吼,塘下的这群只是们立刻就一个个惊若寒蝉,不敢再发声。但是今天却与往日大大的不同,他最溺爱的那个三孙子,平时凭借着自己的溺爱,在自己的面前就敢于说话,今日更是凭借着一股戾气,大家背后都唆使怂恿,跃众而出,施礼之后,直接询问:“爷爷,既然君上有令,爷爷为何不遵守呢?”语气里已经带了指责的意味。
    柔氏族长看了看自己一向溺爱的孙子,再看了一眼,躺下那一群愤愤不平的子孙,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最终还是决定,心平气和的,好好的和他们说道说道。
    “君上的推恩令,我们这样的家族是不能够执行的。”
    二儿子就在下面小声的嘀咕一句:“为什么不能?”
    柔氏族长就长叹一声:“首先说我们是古老的贵族,贵族就要保证贵族的身份和体面,迎来送往和贵族们相交,这是我们的家族能够长久存在下去的基础,这需要大笔的金钱。”
    这话说的对,贵族的体面是需要海量的财富来支撑的,迎来送往,互相馈赠宴饮,哪一次不是耗资巨大?看着自己家财丰厚,每年收入颇丰,但其实就单单这一块支出,就已经消耗掉了绝大部分的收入。
    “这是一个虎狼当道的年代,贵族之间的争斗和仇杀,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我们必须要豢养门客,为我们做事。常年的豢养着一支家族的武装,随时准备应付其他家族的进攻,随时剿灭陷阱之内的强盗,这更需要大量的钱粮。”
    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没有必要过多的解释。
    “而以上这些支出,都要靠我们掌握的土地和生意作坊作为支撑,合,则能够继续发展,一旦实行推恩令,那么整个家族用什么来养活着庞大的集团?”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现实,强干弱枝,维护家族总体的强大,这是这个年代的规矩,也是在这弱肉强食中必须执行的森林法则。
    这是事情的关键根本,其实也正是这个推恩令想要实现的目的,这就是其中最尖锐的矛盾。
    三孙子却淡然一笑:“如果将土地和作坊,分配给各房,我们也可以效仿国家,按照土地的面积和作坊的奴隶工匠的数目,向宗族纳税啊。”
    族长苦笑摇头:“抱团取暖,将力量使在一处,才是做大做强的根本,资金和财力的分散,我们就不能够集中力量做大事,到时候我们的宗族就会轰然垮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这些年将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导,难道这一点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这个孙子再次梗着脖子反驳:“但我们看到的是,我们大家拼死拼活赚来的钱,都归到了长子长孙的手中,他们出入车马豪华,生活奢靡腐败,而我们这些人,却每日里为上顿下顿的吃喝奔波,每到月底的时候都要看长子长孙的脸色。”然后突然间脸色变得柔和:“就比如说我家,我的父亲为这个家族送的信,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独掌门户,每月分下来的利钱,勉强够我这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吃喝用度,一旦有个人情招待,只能到长房长孙那里去支取,结果处处受到刁难,往往不能如愿,让我们在亲戚和朋友面前大丢颜面。像我这样得到爷爷的宽待,爷爷时不时的拿自己的提起前接济,说句不中听的话,一但爷爷百年,我们一家就无以为继啦。”于是下面再一次纷纷诉苦,天堂上再一次混乱起来。
    同样身为子孙,却受制于人,不能做主,放在谁身上谁也不愿意,这也是现实。
    敲一敲桌子,柔氏族长不想再听这个自己溺爱的孙子,再说出什么违背自己心思的话题,因为那样让自己感觉到痛苦。
    看到气鼓鼓的二儿子,在下面叫的最欢,就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声:“柔仲,你在那里上蹿下跳,鼓动其他兄弟们,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不要做小人。”
    柔仲就站出来喊不平:“父亲,我为这个家族上下的拼搏打理,奔走在全国各地风餐露宿,每年为这个家族赚取的利钱何止千万,但是,我的家里每一年获取的例钱,却不足十万,这公平吗?”
    然后依着自己的大哥:“而他每日就是坐在高堂上宴饮,出则车马结队,入则奴仆如云,这公平吗?”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子孙们也纷纷叫嚷着不公平,说出来的话也就越来越难听。
    柔氏族长见大家说的实在越来越过分,自己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这帮混蛋们竟然还不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当时烦躁的大怒:“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胡说八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回到自己的家里,禁足三日,好好的反省,想不明白就不要出来了,都给我滚出去。”
    盛怒之下,虎威还在,这些纸书们立刻惊若寒蝉,虽然依旧愤愤不平,但最基本的生活全捏在人家的手中,只能带着满肚子的怨气,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