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傅府离去,朱儁马不停蹄的朝着太尉杨府的方向过去。
太尉府同属三公府邸,但是杨彪的住所却是不在太尉府中,而是在城南,稍稍靠近太学的府邸之中。
紧挨洛水,周围杨柳依依,府门幽闭,但却显出气派,隔着洛水远眺对面的庠序太学。
换在后世,这也算是学区房了。
朱儁造访,虽是太尉,但一直不在太尉府的杨彪马上是出来相迎。
虽然说弘农杨氏的威望不低,但是朱儁戎马半生,在天下中的声望都是少有人能比的,便是弘农杨氏出身的杨彪,已经是三公了,但对于朱儁也不敢见都不见。
但...
对杨彪来了,他见朱儁是因为尊重朱儁,但是朱儁要杨彪站出来,再直面对付董卓一次。
杨彪脸上只好露出我很抱歉的表情出来。
“君侯,你也知晓,如今朝堂如此,老夫想要休养生息,这种事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朱儁眉头一皱,脸上露出难色出来。
“只是今日,太尉仗义执言...彰显家门风范,不愧为我大汉高门,君世食汉禄,此等为国为民之事,理应不该拒绝。”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换做是别人,恐怕会顾忌自己与家族的脸面,被朱儁所激。
但杨彪看得很清楚。
他弘农杨氏虽然是可以比肩汝南袁氏的高门大族,家中也有不少的门生。
但是比之汝南袁氏,只是在名声上相差不多而已,在实力上,他弘农杨氏是远远不如汝南袁氏的。
是故袁隗敢直接与董卓作对,言语讥讽,董卓虽然愤怒,但却不敢拿袁隗如何。
若换做是他弘农杨氏...结局尚未可知。
现在董卓据有雄兵,是故他可以在雒阳为所欲为。
但他弘农杨氏...只是空有声名而已。
董卓要杀他,只是一句话。
虽然最后结果对董卓是大不利的。
但对他弘农杨氏来说...是身死族灭啊!
这个险,他是不想冒的。
“朱公,实不相瞒,非是我不想为那吕公明说话,实在是我也是无能为力,这样,若你能引来诸公上殿,我混入其中,也不是不可。”
话到这里,也是说明了。
他杨彪不想做那只出头鸟。
“如此也可。”
朱儁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只是....
若是杨彪与袁隗一起出动,那此事必成。
而且...
看太傅袁隗的态度,对此事也尚且暧昧。
这朝中诸公能不能聚起来...朱儁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但是...
你不去试,便永远都不会成功。
朱儁眼神坚定的朝着下一家走去了。
凭他朱儁的脸面,他还不信救不出吕煜那小子了!
.....
朱儁离开之后,杨彪转身回府。
天色已经是不早了,他准备挑灯温书之后便睡下。
但是想到杨修,心中又有些不放心,还是朝着杨修的房间走去。
此时杨修房间灯火通明,门口有两个家奴把守。
开门。
杨彪马上是看到被五花大绑住的杨修。
“你这个痴儿,这几日便好好呆在此处,不要走动,要吃要喝,都有人送来,你来雒阳之后,嚣张跋扈,平日里做些其他事情便也就算了,但这次的事情,你万万不可掺和,这是事关家族存亡的事情。”
杨彪一脸严肃的说教着杨修。
后者虽然是被五花大绑起来了,但嘴没有封起来,尚且能说话。
“父亲,我们弘农杨氏在天下间富有声望,人家汝南袁氏敢与董卓作对,父亲又何必如此唯唯诺诺,白白被人取笑了去。”
“你懂什么!”
杨彪将杨修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厉声呵斥。
“董卓要杀你,要杀我,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像他那种疯子,可不会顾忌后果,为父已经是想好了,过几日我将你送回弘农老家,这雒阳,不是久待之地,而且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那父亲可要救吕煜?”
杨彪看着杨修。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现在要是不给他个说法,这个事情恐怕是完不了的。
都怪我平时太宠溺了,现在要教,反而是教不了了。
等回了弘农...
再好好教训这小子。
杨彪心中打定主意,对着杨修说道:“吕公明乃是仁义之士,他此番虽然稍有犯错,但是毕竟占据大义,我弘农杨氏也是世食汉禄,在此事上自然也不会落下后腿的,况且,之前我便在言语上与董卓作对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可是?”
“为父何时与你说过假话?”
何时?
可有好多时候。
杨修将信将疑,点头说道:“那我这次相信父亲。”
什么叫这一次相信...
这狂儿,确实是缺乏管教...慈母多败儿,这要再加上慈父...这就不是败儿了,这是要败家了。
“你便好好待在此处,外面的事情,为父会来做。”
“好。”
安抚完杨修之后,杨彪也走出房间,示意让家奴看守要房间。
“修儿要是逃出来了,你们二人便也别待在杨家了。”
“是。”
这要是被赶出杨家,这就不是失去工作的事情了,这可能还要丢掉性命。
他们的身契,现在可都是在弘农杨氏手中的啊!
杨彪离去之后,房间里面被五花大绑的杨修撇了撇嘴。
杨彪了解杨修,但杨修何尝不了解杨彪这个父亲。
援救吕师的事情....
恐怕父亲只是糊弄我的。
父亲谨慎惯了,今日与董卓作对,恐怕是因为他。
我弘农杨氏,家传《欧阳尚书》,天下间富有声名,且我杨家世食汉禄,吕师的事情,父亲不管,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不管。
想着,杨修细细打量窗外,确定杨彪已经远离之后,才发出一声冷哼。
要想将我杨修困在这方寸之地...
嘿嘿。
可没那么容易。
杨修此时像毛毛虫一般蠕动,将玉枕移开,从被褥下面费劲浑身解数,才让手拿到提前让书童放好的短刀。
接下来,就是割绳子的事情了。
.......
夜晚。
皇宫的风很是喧嚣。
呼呼呼~
吹到屋檐,吹起后宫的古树上,发出如鬼魅嚎叫的声音。
太傅袁隗已经是离去了。
但皇帝刘协还没有休息。
此时他也不是独自一人。
在他身前,还有一人荀攸。
黄门侍郎荀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