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
“捡来的。”
“小领主,捡到别人的东西就该物归原主。”
“可她是个奴隶,她不是东西,苏格拉底先生。”
“那就把她还给奴隶商人……”
“不行!”风铃正在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嘴里咬着一根布带,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拦在床前,“我绝对不会把她还给那些毫无人性的奴隶商,既然她碰到了我,我就有义务和责任照顾好她,苏格拉底先生,您休想把她还回去!休想!”
风铃绷着小脸,态度坚决,寸步不让,毫无妥协的余地,像只护食的小猫。
“那行,你就把她留着吧,我其实没什么意见。”苏文清挠挠头,手里端着枸杞泡茶的保温杯,坐在藤椅里。
他也没料到摩约城内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劫刑场,这很不可思议,苏文清不知道行动的策划者脑子里装的究竟是哪个品牌的浆糊,但凡这桶浆糊里有一个脑细胞,这些人都不会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杀摩约禁卫军和圣殿骑士,这是对摩约总督的挑衅,从古至今,除了他苏文清,其他任何敢在摩约这一亩三分地上挑战总督威严的人最终都会被吊死在城楼上。
接下来禁卫军的动向,苏文清用屁股想也能知道。
无论那伙人是否成功地救下了死刑犯,但他们百分之百逃不出去——在劫杀发生的同时,摩约的城门就该封锁了,除非你能长出翅膀飞过十几层楼高的巨大城墙,否则你就是翁中之鳖,禁卫军和圣殿骑士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挨家挨户地搜查,把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揪出来,再找个日子绞死。
“苏格拉底先生,兄弟会究竟是什么?”
风铃坐在床边,撑着脑袋,看着床上昏迷的黑发女孩。
这女孩是个希伯尔人,小麦色皮肤,从下巴到鼻尖到五官都很小巧,但眼睛却出奇地大,头发漆黑浓密,缠着沙土和野草洗都洗不干净。
风铃看这姑娘跟自己差不多大,没想到她却是个奴隶,院长伯尔纳告诉风铃奴隶很好辨认,所有的奴隶商都会在奴隶身上做标记,一般是烙印,他们用烧红的烙铁在奴隶的皮肤上印下标记,而这个年轻的希伯尔少女左手手腕上就有这么一个凸起的印记——“????”。
这是摩约城内最大的奴隶商费萨尔家族的标记。
说明这个奴隶属于费萨尔家族。
“兄弟会?那不是明教的老祖宗么?”苏文清说,“小领主,你有没有听说过背靠青天砍翻巨龙的故事?”
“什么?”风铃皱眉。
“刺客兄弟会是盘踞在摩约城周边的一个犯罪组织,兄弟会是外人对他们的称呼,因为他们之间总是彼此互称兄弟,实际上兄弟会的正式称呼应该叫阿萨辛派,他们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学术流派。”苏文清咳咳了两声。
“学术流派?”风铃诧异,这世上哪有拿刀砍人的学术流派?
“他们真的是一个学术流派,一个非常崇尚自由的无政府主义学术流派,只是相对于其他学术流派,他们可能粗暴了一点,他们认为征服对手的思想不如消灭对手的肉体来得方便,其实对阿萨辛派而言,著书立说排第一,教书育人排第二,拿刀砍人才排第三。”苏文清解释,“在大部分时间里,阿萨辛派都在为推广自己的思想而不懈努力,但是阿萨辛派的思想常人难以接受,碰到这种情况,他们就会把人宰了然后再找下一个人继续推广,这个组织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他们的老窝就在摩约城附近,在一个叫做黑木崖……啊不对,叫做鹰嘴崖的地方。”
“鹰嘴崖在哪儿?”风铃问。
“这个问题恐怕摩约总督和圣殿骑士团也想知道,他们和阿萨辛派是世仇,多年来想找到这伙人的老巢,不惜出动大军搜索,可惜一无所获。”
“苏格拉底先生肯定知道。”风铃说。
苏文清拧开保温杯的瓶盖,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嘿嘿一笑,“小领主你又想套我的话了,不错,我确实知道鹰嘴崖在什么地方,我上回去串门的时候那帮不长眼的还用箭射我,被我狠狠地教育了一顿,我让他们所有人集合排队站在太阳底下合唱《达拉崩吧》。”
“《达拉崩吧》?”
“天界民歌。”苏文清回答,“鹰嘴崖距离摩约城有两百多里的路程,隐藏在群山之间,且组织严密,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到他们,如今整个组织从上到下有两千多人,由于阿萨辛派是个学术流派,所以阿萨辛派的首领向来是个哲学家,这个人一般被人们称作山顶……山顶……”
“山顶老人?”
“山顶洞人。”
风铃:……
“山顶洞人哈桑,是阿萨辛派的首领,他领导着整个组织对抗摩约总督、圣殿骑士团甚至是世间三王。”苏文清说,“阿萨辛派行事向来隐秘,喜欢通过恐怖主义手段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以刺杀闻名于世,偶尔也打个劫什么的,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不好惹。”
“这么说,今天劫刑场的也是他们?”风铃问。
“有可能,除了阿萨辛派没人有这个实力。”苏文清点点头,慵懒地窝在藤椅里,“天知道这群杀手又想干什么,摩约城内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
风铃回想起今天在刑场的见闻,仍然心有余悸。
她的胳膊和肩膀还在作痛,智者大人居然说他们是学术流派,可是天底下哪里有杀人不眨眼的学术流派?那些人狠辣、凌厉,下手就不留活口,杀人跟杀鸡一样。
摩约城虽然繁华,但也不是处处都好,这里时时刻刻都充斥着争执、火并、仇杀和利益纠葛,绝非什么祥和安宁之地,风铃扭头看了苏文清一眼,后者依旧悠然地瘫软在藤椅上,手里握着保温杯作国企退休老干部状,只有在智者大人身边,风铃才能感到绝对的安全,只有知道智者大人就在身后,她才敢懒洋洋地放松下来。
她歪头看着床上希伯尔少女浓密的睫毛,心头一动,忽然冒出来一个恶作剧的小想法,这女孩的脸看上去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么样?风铃伸出手想去捏一捏。
风铃的手刚伸出去,还差一丁点就能摸到对方的脸颊……
后者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