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西服,手戴钻石星表,神情惶恐嘴巴微微颤抖的念叨着什么。
宋承在看向中年男子的同时,那人也在回视他们。
就在他以为秃顶男要过来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只是欲言又止的快步走到美术生的身后坐下。
位置同样靠近后车门。
而后门,是下车的地方。
宋承心里微微一颤,很多想法一闪而过触碰到了核心的边缘,可又很快隐匿在了支零破碎的信息中。
不知道这辆公交车开往哪里,又具体到什么地方可以下车。
原本他和胡容在进来之前,后者为了以防万一无法挣脱这虚无的世界,特意将一块通体乌黑的惊堂木郑重的交给了雷盛。
雷盛就是吴歆蓝尚未结婚的未婚夫。
一旦他们入梦的时长超过规定的时间,雷盛就必须将这块惊堂木当场拍断,以唤回游离在外的魂识。
而胡容为他们设定的安全时间为一个小时。
如果一个小时到了还是找不到吴歆蓝被鬼纠缠的原因,他们也无能为力。
而时间滞留过久,那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中年男人坐下后,前车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在雾气堪堪的翻涌下,一只苍白瘦骨嶙峋的手探了出来。
这一次上车的是一个骨节长反了的浑身赤裸的畸形女人,错位的膝盖使其完全无法站立,只能像一只在地上抽搐着蠕动爬行的昆虫般,缓慢的前进。
宋承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吃力的爬进了车厢,车门便毫不留情的再次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而那个被黑发掩盖住面容的女人还在努力的挪动,她爬过吴歆蓝的脚边阴森森的探起乱颤的头颅,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一样继续爬行。
胡容碰了碰宋承的胳膊,它不会是冲着我们过来的吧?
宋承不知道只能轻微的摇摇头,如果那女人真的要过来,首先经过的便是堵在他们面前的那座活雕像。
搞不好这两个家伙还会打起来,这样一想宋承心里那股压迫感缓解了不少。
片刻愣神的功夫,怪异的女人已经堪堪的停在了车厢的后门前,紧接着下一秒断成一节节的躯壳猛的弓起,以一种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式爬上了后门的顶端。
宋承震惊的看着那宛如爬壁虎般紧贴在后门顶上的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而坐在一旁的胡容和他一样,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承皱着眉头观察起前排的情况来,公交车靠着前门的三排连座到现在都是空的。
而中间左右各四人的单人座,只有靠近后门的一排坐了人。
右边是第一个上车紧张的咬着着手指的美术生,他的左边则是第二个上车肚子顶的老高的秃头男。
宋承发现中年男人的双腿在发抖,神色惶恐的反复回头去看悬挂在后门顶上的怪异女人。
而吴歆蓝则坐在后车门后面的第一个双人座椅上,默不作声的,好似已经将自己的两个同伙忘记了一般。
胡容和宋承在对方的胳膊上写着字,进行简单的交流沟通。
公交车每次开门都会上来一人一鬼,一站一坐,像是伴生一样。
他们暂时猜不透这一人一鬼之间的联系,但从上车的那两人的动作和神情观察来看,上了车后立马坐下来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到他们没有时间去和同伴交流,哪怕再害怕和不安。
宋承想了想,还是在胡容的手臂上写下“不能离座”四个关键的提示。
吴歆蓝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提醒过,而他中间短暂的站起也引来了怪物的注意。
胡容点点头,一笔一划的在青年的手心里写下一个字,等。
外面的天依旧黑漆漆一片,整个车厢内寂静的可怕,暗示着这没有尽头的旅途还在继续。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前车门三番五次的开合关闭,上车的人和鬼越来越多,逐渐填满了这不大的车厢。
每一次开门只有前车门打开,且上来的人数永远是两位,一前一后,一人一鬼。
随着人数的增多,后车门周围的座椅率先被坐满,再往后来的人只能心有不甘的坐到后排去,或者坐到了前门口。
胡容和宋承的位置距离后车门并不近,甚至离吴歆蓝还有两排的空隙。
即使这样,他们的前面也坐下了一个黄毛社会男,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面色苍白的女人。
而跟着他们一起上车的怪物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社会男的身后是一只由多个肢体交缠糅杂在一处的巨型黑色大狗。
它的狗头已经完全腐烂散发出恶臭,眼眶里还有白色的蛆虫来回的拱动。
而它的身下八只脚错乱的生长着,背脊上还背着一颗高度坏死的白色狗头,发黑的舌头耷拉着伸了出来,粘稠肮脏的口水全部滴落在了那男人的脚边。
黄毛颤颤巍巍的努力缩着身子,整个人都快靠在了那名红色衣裙的女人身上。
而那女人毫无反应,只是用温柔爱抚的目光注视着那被淹没在众多怪物中间的,白色骷髅架子。
那具骷髅架子显得那么瘦小丝毫不起眼,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左右晃荡。
宋承看着看着还觉得有几分可爱,忍不住戳了戳胡容的胳膊。
那骷髅架子,死之前年纪应该不超过十五岁吧?看上去挺小一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