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下了车,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落在身上无声又无息,除了冷热交替带起的寒颤外,再没什么其他感觉。
整个墓园显得格外庄严沉潜,沈泽打看墓人的窗前走过,见他趴着睡得正安稳,也省去了解释的必要,这一天在墓园来来回回三四趟,的确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
沈泽快步走了上去,来到陈荣的墓前半跪着蹲下,手掌按在墓碑上一点一点仔细扫过,感受着那种愈久愈沉的疑惑横亘在掌间和眼前,生冷又难耐。
没有……
墓碑上什么都没有。
沈泽垂下眸子。
雨后土壤的气息很独特,因雨沉重又溶在水里,石缝间的青苔带出一丝腐烂的,沈泽侧过脸去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墓碑右侧一小块土壤的颜色有些突兀,被掩映下在一丛青草下,所以并不明显,但沈泽辗转了无数个现场,早就习惯在那些针缝间找出口。
沈泽侧过身去,小心地拨开那从杂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勾了勾嘴角。
果然有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出了毛病,所以迟到了
全是我的错,现在认错有没有用!
第9章 破晓
沈泽伸出食指,沿着泥土上明暗交界的地方探了一圈,所及之处有着明显的缝隙和起伏,也没有其他之地硬固,沈泽往周遭看了一圈,也没什么衬手的东西,索性直接上手。
仓阳市接连下了好久的雨,泥土松软湿润,但粘在手上的触感很糟糕,沈泽没那个功夫嫌弃,三下两下就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被埋得不深,只有一层浅浅的皮面覆盖着。
那是一个铁皮盒子,四四方方,体积不大,没什么纹路,也没有锁,沈泽伸手草草扫了一圈盒上的泥土,然后放在掌心微微掂了掂,侧耳没听到什么动静,除却本身的重量外也不像是装了什么。
沈泽打开盖子,凉光和着雨丝顺着打开的盖子落进来,入眼的除了一张纸,其他什么都没有。沈泽怔愣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还在飘雨的天,然后对着陈荣的墓碑弯身鞠了一躬,就将盒子收好下了墓园。
回到车上擦干净了手,沈泽才打开那张纸,饶是做好了一圈猜测,在看到抬头硕大墨黑的“遗书”两个字的时候,沈泽还是被慑住了好一会儿。
沈泽一字一句看得很认真,直到落眼在最后一个句号,才恍惚着背靠在座椅上,手上那张轻薄发白的纸被牢牢捏住一角,随着过窗而入的凉风一飘一晃……
“敬爱的组织:本人陈荣,入警十几载,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感到厌倦,也从未想过调离公安系统,床头的配枪和藏蓝的警服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
接到此次任务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准备,可惜就差那么临门一脚。我有预感很难捱过去,黑二已经起疑,随时可能前功尽弃,这个大好的机会我真的不想放弃,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小白和阿然还年轻,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所以那一步死棋我来走会划算一点,然而阿然心性不稳,想来想去还是小白合适一点。我一生没对不起什么人,唯一可能对不住的,就是方白,因为那一枪必须他来开,才能摘干净。
请组织相信我也成全我,也请组织尽最大可能保住方白和林然。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人民也选了我,所以一往无悔。
国旗在上,警察的一言一行,绝不玷污金色盾牌。
此致敬礼,陈荣绝笔。”
沈泽打开手机,给孙局发了一条消息,叫他去隔壁借个信得过的笔迹鉴定专家,在警局等着,才将手中的纸按照折痕叠好,小心翼翼放回到铁盒子里。
他知道,重见天日的哪只是这张纸啊,跟着重见天日的,其实还有方白。
这张纸上所有东西,沈泽都是信的,他知道孙局也肯定会信,但警界办事,有时候单靠一个证据都不行,而是逻辑清晰的证据链条,是一条证据链,更别提个人直觉,所以只有他和孙局信了是不够的。
沈泽回到警局,就把那张纸给了孙局,不说在哪儿找到的,也不说怎么找到的,只是看着那人眼眸中的复杂久久不说话。
“阿泽啊,你说这划算吗?”孙局抹了一把脸,眼眶通红。
沈泽没有回答。
命这东西,不可能量化计算,可对他们这一行来说,有的时候真的进退无路。
死了的人一身戎血,无树无檐遮身,活着的人不倦不懈,灵犀相契承下那些遗志。
一日如此,岁岁皆然。
“我要调两个人。”沈泽开口道。
“方白那边?”孙局抬头。
“他那边没人看着我不放心,”沈泽沉声道,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方白除了黑二的事外,对其他人和事都不上心,这不上心的范围也包括他自己,就好像哪天需要他“牺牲”,就会二话不说搭上一条命。
可那种感觉又和陈荣的“视死如归”不同。
“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笔迹鉴定那人要做好封口工作,省厅那边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走漏了消息,他的处境就更危险了。”沈泽说完就站起身来,看着孙局有些疲累地点了点头,叹息着说了一句:“我会想法子把陈哥的尸骨找回来,别想太多。”
黑二的头马在带家的过程中被黑吃黑,折在了里面,所以身边没什么特别衬手的,温衍自然而然顶了上去,跟了好几趟深夜的交易,还被带着认识了几个中间人,俗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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