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之命。”
路决凌说这句话时犹豫了一下,眼前这个二十三岁的辜雪存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与他耳鬓厮磨、做过道侣的神识存却看得出来。
食指微曲,眼眸下垂。
路决凌在撒谎。
辜雪存道:“其实都是些小玩意,没什么好打破头抢的,你跟我走,咱们还能游游山水,赏赏景致,岂不是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他正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回头一看,果然,春华宫的少女们进了秘境以后,就兴奋的到处乱窜,此时早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两人背后哪里还有人影。
辜雪存叹了口气,扯开嗓门喊道:“不许跑太远!”
远处传来少女们带着笑声的回答:“知道啦!师兄!”
辜雪存摸摸下巴,叹道:“真不知她们是来郊游还是来历练的。”
路决凌:“……”
神识存觉得,路决凌的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他坐在路决凌耳朵上,假装自己是个有手有脚的小人儿,用意念往路决凌耳朵里呐喊,你这个闷葫芦,有屁就放啊!
辜雪存笑道:“路公子。”
路决凌侧过眸子看他。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路公子吧,你不准备告诉我你的大名?”
“路决凌。”
辜雪存无语:“……你还真的只说名字啊。”
路决凌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
“我这是跟你搭讪。”辜雪存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掌心轻拍着,“搭讪你明白吗,不能只说一句,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路决凌顿了顿,道:“愿闻其详。”
“比如,你叫路决凌,哪个决?哪个凌?今年多大?这些。”
路决凌沉吟片刻,道:“决断之决,凌云之凌,十七。”
神识存笑出声了。
辜雪存绝望了。
路决凌见他脸色微妙,终于感觉到有点困惑:“有何不妥?”
辜雪存沉默了一会,缓缓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无甚不妥,我只是觉得,其实不说话也蛮好的。”
路决凌沉默片刻,道:“抱歉,我不善言辞。”
辜雪存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展开,只见雪白的扇面上龙飞风舞的写着四个大字。
“交个朋友”。
他温声笑道:“无妨无妨,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这些,你不会说,我来说便是了。”
神识存心道,那是因为只要能看到他的脸,你就觉得满足了。
路决凌看清扇面上四个大字,似乎愣住了,半晌,他才抿了抿唇,眼底露出一丝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一笑,如夜昙初放,又好像山雪初融。
辜雪存看的恍了神,却忽然听到树林那边传来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他回过神来,面色一变:“不好,是我师妹他们。”
两人于是足下御风,飞快往传来声音的方向奔去。
行至树林中一条溪流边,果然见到春华宫的几个少女正站在溪水边,溪流那边站着一队剑修打扮的少年人,两拨人正成对峙模样。
少女们见到辜雪存二人赶来,纷纷急道:“大师兄!”
辜雪存侧目望去,发现她们怀里抱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此刻已然失去神智。
“十九怎么了?”
一个杏眼桃腮的少女咬着牙恨声道:“刚才十九发现一株旱山果,说要去采,刚走到河边就被他们偷袭,扔了一道五雷符在她脚边,十九离得太近,被那五雷符爆炸的声响震的晕过去了。”
辜雪存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她们,示意她们喂十九吃下去,这才回头。
他目色微寒,唇角却仍挂着笑意。
“不知几位作何解释?”
那边几个橙衣剑修中,为首的一个脖子上挂着个银质长命锁,唇红齿白,模样约莫十八九岁,面带讥讽道:“这位姑娘说话好奇怪,什么偷袭不偷袭,旱山果不用玉器采摘落地即损,我们不过是不想见她糟蹋东西,才略作阻拦,她既没有伤到一根寒毛,何来偷袭之说?”
辜雪存奇道:“难道诸位的嘴是用来放屁,不是用来说话的?一声不响,上来就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扔五雷符,这倒很是光明磊落。”
那边一个剑修怒道:“你说谁的嘴是用来放屁的?!”
辜雪存笑眯眯道:“谁认就说谁。”
带着长命锁的少年道:“辜少宫主,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巧舌如簧。怎么?成日在女人堆里,便只学得像个长舌妇一样呈口舌之快吗?”
“口舌之快?”辜雪存纳闷的摸摸鼻子,“不止吧,三公子,十年前你二哥来时好像也被我收拾的满地找牙,你确定只是口舌之快?”
这少年正是那位被路决凌评价为“心术不正”的凌微剑庄三公子。
时隔百年,神识存再次看见这张脸还是觉得直反胃,干脆飘到路决凌的发冠里坐着,用屁股对着那几个凌微剑庄的剑修。
“我们三公子天资卓绝,岂是那窝囊废能比的?”
辜雪存笑道:“不错不错,这倒是我第一次跟你们凌微剑庄的人意见相同,你家二公子的确是个窝囊废。”
那三公子却突然回头,狠狠甩了刚才说话的剑修一耳光,怒道:“闭嘴,谁给你的狗胆说主子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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