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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六 遇险
    此时雾更大了,一百米外那盏降落导航灯的耀眼红光,在雾中变成了一小团淡紫色,隐隐约约。
    周至寒驾驶轻型轰炸机起飞,为了避免投弹手和机枪手的体力消耗过快,战机在三千米高度以下飞行。
    在距离昆仑山脉还有七、八十公里时,莫名其妙突然刮来的横风增多,且越来越大,每一次拍打着机翼或机身时,坐在机舱里的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战机就像是被什么怪物突然推了一把,有失去控制的迹象,每当这个时候,周至寒都会瞬间根据横风的推力判断出其来处,快速做一个顺向恰到好处的压杆,推杆,拉杆或蹬舵,把横风对战机的影响降到最小。
    机枪手和投弹手,从来没有过在夜间大雾中飞越昆仑山脉的经历,此时二人坐在颠簸的机舱里,嘴唇有些发白。
    一个多小时前,周至寒带领机群返航时,大多数的机组人员是暗自庆幸的,也有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包括这两位都认为,这位空军总教官有点太过谨慎了,这点雾,算什么?
    彼一时此一时。
    现在,这两名机组人员感受到,夜间在大雾中,飞越昆仑山脉的危险了。
    即便是有系统导航,周至寒也不敢托大,在距离昆仑山脉还有二三十公里时,他把战机的高度升到四千米,在拉升的途中,战机的颠簸加剧,时不时有横风如魑魅用手掌拍打着机身,发出令人心跳加速“嘭嘭”声。
    战机拉升,气温陡然下降,氧气开始变得稀薄,三人的呼吸有些吃力。
    距离昆仑山脉还有十公里左右,空中的大雾忽然诡异起来,东一簇西一簇的在空中悬浮。
    每当飞机进入雾群里后,投弹手和机枪手的眼前都是漆黑一片,在心惊胆战中颠簸了一会儿,飞机又突然冲出雾团,眼睛猛然看见机身下方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迎面扑来,如张开大口的怪物般时,吓得他们连忙后仰,抬头时居然还能偶尔看见空中的繁星。
    这……太神奇……这太刺激……
    昆仑山历来在中国人的心中神秘莫测,此时此景,更让两名机组人员又惊又怕,后背冷汗不断的同时,也被周至寒的镇定彻底征服。
    这位中国空军总教官表现的太稳了,黑暗中能看出他神态坚定,特别是他从容不迫的笃定,让两名机组人员大感安慰。
    谁知下一刻周至寒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松开紧握操纵杆的手,在大腿上了蹭了一把:“大家坐稳了,还有五六公里,我们就将进入昆仑山脉的上空,为了安全,我们还得拉升高度,现在准备好氧气袋。”
    见到空军总教官擦掌心的汗,两名机组人员顿时嘴唇紧闭,连忙拿出氧气袋备用,然后各自又检查了一遍安全绳把自己绑牢。
    这样漆黑的夜间,在昆仑山脉上飞行,飞机一旦出事,就不要指忘跳伞了。
    跳伞没活路。
    就算跳伞成功,人在阴冷莽荒的昆仑山上也熬不过天明,这期间不是被吓死,就是野兽吃掉,还不如跟随飞机一了百了。
    战机拉升至四千五百米高度。
    这时,机枪手和投弹手都感觉嘴巴和鼻子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半透风的玻璃胶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水底憋了半分钟,浮出水面后用力吸气。
    两名机组人员赶紧使用氧气袋,投弹手贪婪地呼吸几口后,问道:“长官!我帮你把氧气罩带上?”
    周至寒摇摇头,他嘴唇微白,但仍可以坚持:“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
    投弹手没有说话,直接伸出大拇指。
    飞机刚进入一团大雾,突然一股乱流涌来,轰炸机在气流中上下颠簸,左右摇晃,机身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谁都能感觉到有一种狂怒的力量在撕扯着这架轰炸机,想要把它拉入无尽的深渊。
    周至寒眉心出汗,他左手节流阀,右手操纵杆,两只脚放在左右舵上,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控制住被气流和横风影响的战机。
    昆仑山上空的横风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从何处而来,阴恻恻的未知错乱气流。
    两名机组人员拼命地抱住自己的座椅作为慰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的黑暗,心中恐惧无限,二人默念着把各路神仙都请了无数遍。
    周至寒一次在大雾中飞越昆仑山脉,幸亏有系统导航,让他避开延绵巍峨,如刀锋般能让轰炸机粉身碎骨的昆仑山峰,即便如此,越来越猛的诡异横风和神秘莫测突然出现的杂乱气流,让他暗暗心惊,后背湿光了也不知道。
    此时,周至寒有点后悔了,不该凭着一腔热血强行起飞,翻越昆仑山脉,去轰炸钦州湾里的鬼子航母。
    突然,轰炸机猛地颤抖,腹部传来阵响,像是被块巨石疙了一下,机舱内仪表盘上的灯光忽然集体变暗,闪烁,一瞬间飞机的飞行姿态被改变。
    “撞山尖了……妈啊……”
    机枪手惊恐万分地大叫,他以为死定了。
    “啊……”
    投弹手直接闭上眼睛,五官因为惊恐而变形,他下意识的双手抱头,双肘护胸,大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周至寒稳住操纵杆,在飞机失速尾旋之前节流阀推到底增速向前,猛蹬舵,轰炸机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空中小漂移,把这股强大的气流消弥。
    他知道飞机并不是撞到山尖上,而是从山谷底部直冲上来的一股气流,重重托在飞机腹部,造成碰撞的错觉。
    轰炸机的这一个空中漂移,让机枪手和投弹员认为飞机已经失控,一起发出绝望的大叫。
    周至寒被两人的绝望大叫吵得心慌:“别嚎了,阎王爷暂时不收人,咱们都死不了。”
    “啊……”
    二人止住惊恐大叫,睁开眼睛,见仪表盘上的灯光又恢复了稳定,周至寒稳握操纵杆,飞机虽然颠簸但并没有失速坠毁。
    “刚才是一股气流撞到了飞机底部,让人感觉是撞到了山尖上。”周至寒这时才感觉后背被冷汗湿透,冷飕飕地粘着皮肤难受,他转脸看着投弹手,“你二人再这样叫下去,弄得我心神不宁,保不准真会一头栽下去。”
    二人连连拍着胸口,安抚自己狂跳的心,把氧气罩堵在嘴上大口呼吸。
    投弹手坐在周至寒的身后,觉得不好意思,不停地说:“吓死我了……是是是……长官……”
    为了让二人放松,周至寒看着投弹手:“瞧你俩这点出息,胆量比母鸡还小,回去后要不要找几个鸡蛋,让你们孵一窝小鸡出来……”
    “哈哈哈……”后面的机枪手笑了起来,他知道长官的善意调侃是让他们放松。
    投弹手刚笑的脸突然后仰,眼睛瞪大,嘴巴张成o:“啊……长官……这次真要撞了啊啊啊……”
    与此同时,周至寒的透明头盔里发出“滴滴”警报声,他连忙回头看向前方,此时轰炸机从一团大雾中冲出,视野豁然开朗起来,透过潮湿的挡风玻璃,周至寒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影,迎面压了过来。
    那是山峰!
    周至寒没有半点迟疑,节流阀推到底,全力向后猛拉操纵杆。
    轰炸机就像一匹冲到悬崖边上的骏马,再踏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突然间被收紧缰绳,猛然站立起来,嘶鸣着扬蹄,头向后勾,瞬间改变前冲的姿态,向上急速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