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沣州,巨神海外海之畔,海月之角。
亿万厉鬼自天道消散之后,再毫无束缚,纷纷自巨神海海面之下向上疯狂钻出,随后再次组成亿鬼夜行大潮,向着内陆发起浩浩汤汤地嚎叫冲锋,整个人族三十万沧澜军将士面前,归墟生灵黑潮再次汹涌。
但是经历过方才的白冥修成圣被斩,以及与天道的直接对峙之后,所有人看着面前的亿鬼夜行之劫,内心都升起了一种索然无味之感。
思及此处,一些修士便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觉自己怎能如此膨胀,随后偷偷瞥了一眼周围,发现其余人皆露出了与自身同样的表情,嘴角再次一扯。
事实上,这亿鬼夜行之劫,无论放在之前人族的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极为头疼的一场浩劫,俗话说小鬼难缠,而这些厉鬼并无实体,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哪怕是挥舞刀剑,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只能逃亡,因此每一次巨神海归墟吐鬼,沿岸就会有大量人族死去。
但是对于此时的大夏,对于赵御而言,这些一波又一波冲击而来的厉鬼,就是不断自动送上门来的灵魂能量,年轻帝王识海之中的远古遗迹系统,这次绝对可以饱餐一顿,毕竟这些死后不愿入归墟轮回的厉鬼,就是最纯粹的灵魂聚合体。
海月崖上空,原本浓郁到极致的鬼气,因为白冥修冲击圣位,几乎被完全抽空,因此有些许星辰之光闪耀夜空,与此同时,一波又一波蓝白色光海,自远古石像塔内前席卷十里,随后倒回,紧接着再次向前席卷,如此往复。
光海过境,鬼魂不存!
无数厉鬼于光芒之中被瞬间泯灭,就好似桌面上的漆黑污渍,被轻轻一擦,直接消失。
苍茫通天的远古石像塔矗立在海月崖之上,那么就代表着这些无数厉鬼的生命尽头,也就到此为止,海月之角上,再次多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
银色重甲披身,身材魁梧的镇海王蜚廉琴,看着前方无数厉鬼冲入光海之中消亡的景象,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为此次白冥修和亿鬼夜行之劫能够有惊无险度过而庆幸,也有海错宗覆灭之后的感伤,同时还有为自己失职而感到懊恼。
这些种种情绪融于一处,无言可表,最后只化作一声感叹。
这位自定鼎时代便声名鹊起,镇守大夏东北一甲子的巾帼英雄,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尔等继续驻守,我去后方见一见陛下。”
镇海王苍老的声音落下之后,其收起手中的银色重盾,转身向着着后方的苍茫石像塔迈去,一路之上有大量修士和将士向她行礼,她都一一点头回应,其实在平日里,卸下了身上这身神卫银甲,镇海王蜚廉琴就是一位喜欢笑眯眯的慈祥老太太。
距离那座模糊巨人模样的通天石像塔越近,镇海王内心的震撼更甚,这并非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座隐隐在军中流传的战争神物,尤其在南蛮之战后,她收到了来自西蛮王的信件,其中便对这座塔惊为天人,隐隐还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
但是此时真正近距离感受这座石像塔,她才知道为何一向稳重严谨的西蛮王,也会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因为在这座塔的周围,整个方圆十里的虚空,坚固程度是外界的十倍,同时无数天地元气源源不断被吸入,形成了一个面积巨大的元气法阵,除此之外还有那种种如传送,光海等等匪夷所思的能力。
“大夏东北无忧矣!”
一句感叹自镇海王的脑中响起,随后她停下前进的脚步,单膝跪地,对着石像塔之下一道盘坐的年轻身影,朗声开口道:
“吾,镇海王蜚廉琴,求见陛下。”
几息之后,一道平稳年轻的回应声自不远处传来:
“姨奶奶快请,梁破再拿个蒲团过来。”
赵御帝音落下,镇海王站起,快步来到赵御身前,直接伏地叩首,不愿起身。
“臣负责镇守巨神海,却让海错宗覆灭,巨神海浪潮入侵,有罪!”
“镇海王不必如此,海错宗之事诡谲突急,就连朕和整个司天监都未曾预料,错不在你。”
盘坐于蒲团之上的赵御伸出右手向上轻抬,顿时一股柔和的天地之力将跪地的蜚廉琴托起,随后年轻帝王再次开口轻叹:
“这是海错宗的命数,海错图为上古鬼修之物,自身蕴含着巨大的因果,既然袁氏借此图大兴,也要接过这幅图的因果。”
镇海王蜚廉琴起身,同样盘坐于赵御对面的蒲团之上,抬手取下头上的面盔,露出了已经花白的短发,和圆圆的慈祥脸庞,随后其低头看着就放置在年轻帝王旁边地面之上的一张破败残图,开口道:
“这就是所谓的兴海错图,亡也海错图,此图我在刚来沣州之时便有所耳闻,却没想到与归墟九幽有关。”
“一捧荒土,恩怨皆休。”
赵御点点头,随后脸色变得肃穆无比,身躯挺直,继续朗声开口道:
“镇海王听令,海错宗修士为大夏英烈,通告全国,厚葬!所有战死修士家眷亲属,按大夏律二倍厚待,同时将海月崖正式改为海错崖,朕允许海错宗于远古石像塔附近,重建宗门。”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大惊,英烈通告全大夏,以及厚待家眷是大夏律中所明文规定,因此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但是允许于石像塔附近立宗,那可是天大的恩惠。
一来石像塔本身就是一座天然的聚灵阵和庇护所,二者赵御此言,其实就默认了大夏朝廷将会倾斜资源扶持海错宗的重新崛起,而这最重要的第三点,石像塔在何处,哪里就将是整个大夏东北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海错宗将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
虽然内心震惊,但是镇海王蜚廉琴还是立马跪下,高声开口领旨:
“臣,谨遵圣旨。”
“如果袁氏有后,把这张残图交还于他。”
赵御抬手一挥,已经布满破洞的海错图飞出,飘向镇海王,随后后者接过,开口回应道:
“回陛下,袁江只有一位独子,而袁川并未娶妻,袁氏一脉,只剩女眷。”
“既然如此,那便将此图裹着袁氏父子的身躯入葬,既然生不带来,那死便带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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