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也不管庄延嘴角抽搐,慢慢悠悠地凉飕飕道:
“也就够你交差的了。”
庄延面无表情,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目光幽幽,祁星可并非一人过来。
祁星可以说是老侯爷特意为侯爷培养出来的人,常年领着厉家军的人,只为保护侯爷安全。
如今也是领着数千厉家军的人朝这梧州城赶来,让祁星领着人绕着梧州城转?那这些梧州的官员岂不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可比让他暗中去调查,要狠得多。
庄延摇摇头,果然还是自家侯爷,这怵人的性子一直未变。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厉晟忽地停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扯下身前的一片绿叶,看着前方凉亭里的两人,轻啧了声,漫不经心挑起的眉梢透着轻笑:
“这知府之子倒是逍遥,若是本侯只看见这罗府内的情景,定不会以为外面已经难民肆漫。”
庄延听着侯爷这笑中带凉的声音,心底纳闷这知府之子做了何事,遂抬头看去,入目之景,让他一愣。
凉亭中,两人男人靠得极近,虽说未做什么不雅之事,但是这分距离明显也已然过了界。
庄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凉亭中两人是何关系。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这满府的人的确太过悠闲了些。”
厉晟眸色幽深似潭,敛下嘴角那丝泛着凉意的笑,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继续朝前走去。
只是他终于正眼瞧了下这罗府满院,园子中花圃修剪精美,看得出来有仆人日日细心照顾,偶尔看见的下人也几几相语,面上带着丝笑意,仿若丝毫不知外面已成人间地狱一般。
厉晟转着扳指的力道大了些,他也不知是不是该夸赞,这罗府的下人心态过于好了些。
不过通常主子的心情影响下人,也从中看得出来,这府中的主子也是不曾将外面的事放在心上了。
否则,这满府的下人怎会如此放肆?
跨过青石色月洞门,厉晟点了点手上的扳指,平淡的声音似透着些凉意传来:
“查查。”
庄延心中一凛,低头应是。
这边的容悦也回了院子,她今日未曾用过多少东西,留在院子的畔昀刚从厨房拿了些糕点回来。
畔昀也将她的吩咐记在了心上,在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去张管家那里换了软榻,刻着兰花纹理的紫檀木软榻。
容悦瞧见这软榻,轻笑着夸了畔昀一句,方才坐在上面,她今日并无什么胃口,用了两块糕点,便净了净手,没有再动。
在畔昀要将糕点端下去的时候,容悦倏地想起今日在平舆街看到的场景,她微顿,叫住了畔昀。
“少夫人?”畔昀有些不解,回头看她。
容悦轻捻着指尖,仿若平常无事道:
“你们平日里伺候我,也辛苦了,这几盘糕点,你们分分用了吧。”
畔昀身为她的贴身大丫鬟,对这几块糕点还不算眼馋,但是屋子里的剩下几个小丫鬟听见她这话,就瞬间笑弯了眸子。
罗府也算高门大院,里面自然也有规矩,这些丫鬟虽然不至于像外面的难民那样,却也只是吃饱穿暖,勉强能存下几分银两,呈给主子用的糕点都是极好的,她们身为丫鬟,除了厨房里的偶尔偷尝个味,旁人是用不到这些糕点的。
容悦的话刚落地,玖思便知晓她定是受了外面难民的影响,她也想起今日看见的情形,眸色黯了黯,见畔昀还有些惊讶的模样,便朝她使了个眼色,轻笑着开口:
“别愣着了,还不听少夫人的。”
畔昀眨了眨眸子,端着糕点退下。
容悦挥了挥手,对着屋里的小丫鬟道:“你们也下去吧,别在这儿守着了。”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玖思走近她,轻轻为她捏着肩膀:
“少夫人别担心,今后有简毅侯的人在,那些难民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了。”
容悦垂下眸子,没有去接这话。
她回想起今日平舆街的场景,依旧会泛白了一张脸色。
可,除此之外,她也想起,在周氏院子里,她的夫君对周方琦百般关心,却是明知难民暴动时她在当场,也不曾有半句温言好语。
她捏了捏额间,将这分念头抛开,她不该如此想的。
她刚要让玖思也下去,自己休息会儿,畔昀就从外面走进来。
容悦蹙眉望去:“何事?”
畔昀面上带了一分喜色:“少夫人,少爷让人来找你过去。”
她们印雅苑的人都知晓,少夫人平日很少才能见上少爷一面,如今少爷亲自派人来传,岂不是代表少爷有可能回心转意?满院子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为少夫人高兴。
可是听到这消息的容悦心里却不曾有丝毫欣喜,她甚至感觉到几分不安。
此时的罗玉畟不是应该和周方琦在一起吗?又怎会将她叫去?
她心底清楚,罗玉畟对周方琦可谓是百依百顺,便是周方琦不在时,他都不曾到这个院子里来见过她,又怎会在周方琦在的时候,派人来找她?
容悦捻紧手帕,勉强地露出一分笑意:“表少爷可曾离府了?”
畔昀摇头:“未曾听说表少爷离府。”
表少爷同少爷关系极好,往日也经常在府中留宿,是以畔昀等人都未曾将表少爷还在的消息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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