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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悦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瞧简毅侯的神色,她心底止不住地懊恼,每次遇见他的时候,自己似乎都是在出差错。
    她轻咬了下唇瓣,微有些羞赧地说了一句:“臣妇羞愧,又麻烦简毅侯了。”
    厉晟负在身后的手轻捻了下,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又糯又软,吴侬软语,眼睫不住地轻颤,似勾子一般紧挠着人心。
    厉晟忽地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夫人似乎很是怕本侯?”
    他话中听不出喜怒,可是在场的人却是听得额头直冒冷汗,毕竟自己老爷和少爷昨日才因为这人的话受了刑。
    万一答的话,惹他不喜,谁知会怎样?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也忘记了刚刚简毅侯扶起少夫人一事,都小心翼翼又同情地看了一眼容悦。
    容悦心下也是一紧,堪堪抬起头来看他,恰好撞进他望过来的眼底,浮于表面的笑意,以及望不尽的晦暗,容悦捏了下手帕,扬起了一抹笑脸,眸子弯弯:
    “简毅侯多次救过臣妇,臣妇自然不会害怕简毅侯。”
    “多次?”厉晟眉梢笑意浓了些,着重咬出这两个字,转着扳指,再瞧女子灼色艳艳的笑脸,忽觉心情不错。
    自古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
    他虽不是挟恩图报之辈,但是似乎……厉晟视线落在容悦身上,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似乎也并非不可。
    容悦颤了颤眼睫,虽说后两次不过举手之劳,但是勉强也可说是多次。
    容悦隐晦地绞了绞手指,不知简毅侯究竟是何意思,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又连忙敛下眉眼,轻声细语地:
    “若是简毅侯没有其他吩咐,那臣妇便先退下了。”
    厉晟不咸不淡地颔首,看着她被丫鬟扶着,有些不自然地朝前走着,眉头又微拧起,视线暗暗落在她脚腕处。
    却什么也没有做。
    两人身份犹如鸿沟,他若是贸然开口,不过是给她徒增麻烦罢了。
    厉晟剑眉似微些凌厉,刚刚尚好的心情又寡淡下来,他带着庄延朝澹溯院走去,沿路看着罗府,却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容悦走得远了,才觉得背后灼热的视线淡了去,她眸色忽闪着,指尖捻着手帕,似在游神。
    直到脚腕处传来疼痛,她才轻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简毅侯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皇亲贵族,世家公子,权势富贵,任是哪一点也不是她可高攀得上的。
    更何况两人不过见过几面?
    便是她未曾婚嫁前,这般人物也不是她可肖想的。
    她哪来的错觉,竟会觉得简毅侯会看上她?
    容悦轻扯了唇角,想起这一年罗玉畟对她的态度,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心底微有的波澜渐渐平淡,将刚刚背后的视线抛在脑后,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一路到前院,容悦的情绪早已平复,眉眼间浮现几分担忧和疼意。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跨进了院子,才发现这前院真的是乱成一团。
    下人端着水盆从屋里进进出出,又急又乱地大声喊着,里面还有周氏的哭声,容悦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今日的簪子有些艳色,她将簪子拔下来,让玖思拿着,
    青丝落了两缕,有了凌乱,却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匆忙悲色后,她松开玖思,忍着脚腕处的疼痛才朝屋子里走去。
    刚一进去,就看见罗玉畟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身上是遍布的鞭伤,鲜血淋漓。
    容悦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那一丝失望。
    虽是受了伤,但是她能看出来,这伤得并不重,甚至都不曾见骨。
    容悦知道,这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巴不得罗玉畟多受些苦,自然觉得他这伤不严重,而在周氏眼里,这伤却是可能快要了罗玉畟的命。
    她在周氏看过来之前,快速向床边走去,却是脚下不稳,摔在罗玉畟的床边,她脸色白白地看着罗玉畟身上的伤,眸子泛了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抬起手,有些害怕地想去碰他,却又不敢,眸子里全是担忧和害怕,尾音带着些许轻颤:
    “夫君……你怎么了?……你疼不疼?”
    罗玉畟听见她的声音,紧紧皱起眉头,忍着疼痛睁开眼去看她,就见她娇俏的小脸霎白,他心底微顿,身上疼痛非常,却不适宜地起了一分不忍之心。
    他费力地张了张嘴,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心底微有些心虚,安慰了她两句:
    “……我没事,夫人、别哭。”
    周氏刚因为她来晚的怒气,还未来得及撒,却因她这个模样渐渐消散,见罗玉畟不排斥她的照顾,匆匆交代了她几句,就赶去照顾罗闫安。
    容悦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眼眶红红地看着罗玉畟,忍不住地哭着自责:
    “都怪妾身……都怪我,若非昨日是妾身贪杯误了事,夫君又怎会被罚?”
    罗玉畟看着她哭得满脸泪痕的模样,心底那一丝不舒服也散去,他原先的确有些恼,若非昨日去了印雅苑,他又何至于晚了那么久。
    可他也知道昨日之事不怪容悦,甚至她还受了委屈,罗玉畟拧着眉头,随意安慰了她两句,就不再说话。
    罗氏在梧州当地头蛇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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