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权辞的背惨不忍睹,上面还插着一些玻璃的碎片,又加上被大火灼伤,医生只能用剪刀把烧焦的衣服剪开。
布料和烧焦的衣服完全粘在一起,这么一剪,免不了要撕下一些血肉。
霍权辞的额角都是冷汗,还好的是,除了背,其他地方基本没受伤。
修羽本来还想继续骂几句,但是看到他的背伤的这么严重,皱皱眉,不再开口。
医生也有些惊叹霍权辞的忍耐力,这样居然都不叫一声。
将烧焦的布料处理好后,医生皱眉,担忧的开口。
“霍先生,你背上有些地方已经烧焦了,得先用剪刀把这些烧焦的肉剪掉,露出新鲜的皮肤才能消毒上药,我们给你注射一点麻药吧,不然没人受得了的。”
“嗯。”
霍权辞的声音淡淡的,仿佛这在他看来,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伤。
修羽再也看不下去,郁卒的拿出一根烟,去走廊尽头抽了起来。
路过的护士看到他的气场这么骇人,也不敢阻止,快步路过。
医生整整处理了一个小时,才将霍权辞的背层层包裹起来,“还好现在是冬天,不然这种烧伤很容易发炎。”
霍权辞住的是高级病房,房间里空调开的足,所以缠了绷带后,他没有穿衣服。
何况就凭现在的伤势,也穿不了衣服。
医生走后,修羽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直隐忍着的怒骂终于爆发。
“咱们英雄救美的霍大总裁终于没事了,刚刚冲进去的时候那么英勇,我还以为你要和她一起殉情了。”
霍权辞没心思理会他的挖苦,在腰椎的地方垫了一个枕头,虚靠着。
“她怎么样?”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时婳,时婳和他并不在一个病房。
修羽撇撇嘴,自己都顾不了,还在惦记着时婳。
“死不了,不过你要是再冲进去晚一点,估计她真的没命了。”
火灾中受困的人很多时候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浓烟堵住呼吸道,活活窒息而亡。
听到时婳没事,霍权辞紧绷的身体总算是放软,这才彻底放心。
修羽翻了一个白眼,又忍不住继续挖苦。
“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结果呢,脸都打肿了,你他妈要是不爱她,会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把她救出来?”
霍权辞自动过滤掉他这些唠叨,想到自己收到的短信,眉宇一拧。
“那条消息是谁发来的?对方怎么知道时婳有危险?”
他并不知道时婳在何处,他原本在和修羽喝着酒,有人突然发了一条消息到他的手机上,上面是时婳的地址,说是他再不去,时婳就没命了。
如果不是那条短信,可能他真的再也见不到时婳。
所以现在想起来,就忍不住冒冷汗。
“鬼知道,大家都在忙着救火,还没来得及去查,你家南时现在都还在现场呢,今晚估计整个京都的消防都出动了,受困的不止时婳一人,她运气很好,至少有你把她救出来,听说四楼一家三口都被困在窗台上,他们的窗户装了防护,火苗又大,消防根本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把孩子护在中间,自己被火烧。如果今晚的事情是人为,那背后的人也太恶毒了一些。”
霍权辞抿唇,火势如今已经蔓延到五楼了,说是五楼,其实整栋楼的人都受困了,底层起火,他们根本下不来。
就连修羽的人都全部出动去救火了,这估计是今年最大的新闻。
他能救出时婳,实在是庆幸。
他垂下眼睛,后怕的手都抖了几下。
如今已经是深夜,他没有熬夜的习惯,可是这会儿怎么都睡不着,好像只有去看时婳一眼,才能安心。
他刚要下床,就被修羽一把摁住。
“她只是吸入浓烟过多,昏迷一会儿就没事,你先顾好自己的伤。”
霍权辞垂眼,又缓缓靠了回去。
修羽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好继续挖苦,只能叹了口气。
“权辞,你应该好好看看自己的内心了,你真的不爱她么?时婳的性子你清楚,你们两人都是闷葫芦,一个从来不问,一个不屑解释,这样下去早晚出事,她今晚会睡在那个地方,就证明你们之间已经出事了,我逼迫单薇,那是迫不得已,但你和时婳还有机会,别闹得像我这样,到头来互相伤害。”
修羽和单薇的互相伤害,就跟两头相互撕咬的狼一样。
你让我痛了,我也得撕下你的一块肉,你戳了我一刀,我得戳你两刀才肯罢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因为修羽一开始就是强迫,所以两人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唯有在床上的时候,单薇才会露出一丝弱势。
但是霍权辞和时婳不一样,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切都还有转机。
只要一方愿意好好沟通,两人的误会和隔阂早晚会消除。
他说完,却看到霍权辞没有开口,微微闭着眼睛,仿佛听不到,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在这里说了半天,你好歹吱一声!”
“我不爱她。”
霍权辞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没什么情绪。
“所以我说了半天,你还是觉得你不爱她?”
修羽有些不敢置信,霍权辞不蠢,他怎么会意识不到自己对时婳的感情?
霍权辞睁开了眼睛,眼里深沉。
“修羽,对我来说,爱这个字很沉重,我若是爱她,我恨不得剖开我的胸膛,把她放在心头热血最暖处温着,不舍得她受丝毫的伤害,可我知道,以后我注定是要伤害她的,所以我不敢说爱这个字,准确的说,我不配,你明白么?”
能让霍权辞说出“我不配”这三个字,他内心盛着的,又岂是外人所理解的浅薄的爱情。
因为时婳的身上有秘密,她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有小孩,或者是有另一个深爱的男人,一个让她心甘情愿生孩子的男人。
他们之间有太多未知数,他不舍得她离开,所以注定要做伤害她的事情。
爱这个字,他不敢讲。
修羽沉默了,他没想到霍权辞的心思这么重,直接想到了最深最直白的问题。
他不敢说爱,若是说了,一边说爱时婳,一边又去伤害她,这样岂不是显得他嘴里的爱太可笑?
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对时婳说出那个字。
修羽张了张嘴,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在他的病床前坐下。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霍权辞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才不敢承认自己爱时婳。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霍权辞是看得太明白了,把他自己看得明白,把时婳也看得明白,所以明知道对她的感情,嘴上却还是在否认。
他这样的男人,一旦说出这个字,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爱人的事情。
修羽苦涩的扯扯唇,“权辞,是我浅薄了,只可惜时婳不明白,不过有你的这份觉悟,估计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你的身边。”
霍权辞没说话,背上麻药的药效过了,这会儿针扎似的难受。
他的额头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疼得嘴唇都抿成了刀子。
修羽叫来医生,拿了几颗安眠的药,又去端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
“把这个吃了,先好好睡一觉,等天明再去看时婳,她这会儿在休息,你去了也没用。”
霍权辞这下倒是没和他犟,将药丸吃了下去。
医生拿的是安眠效果很强的药,因为知道他的背疼,一般的药不顶用。
吃进去半个小时左右,霍权辞就有了睡意,侧着睡着了。
他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九点,修羽已经不在病房,他下床,去了隔壁的房间。
时婳还没有醒,双眼闭着,安安静静的。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顺着窗户溜了进来,万千光线好像都洒在了她的被子上。
圣洁,让人不忍破坏。
他没有打扰,回了自己的病房。
中午,南时带来了饭菜,给时婳也带了一份,但时婳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霍权辞吃完自己的那份,将她的那一份拎了过去,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时婳醒来是在一个小时之后,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她愣了一下。
这是医院?
她扭头看到霍权辞,瞳孔狠狠一缩,下意识的就要闪躲。
但是看清周围的布置后,她撑起身体,“我怎么来医院了?”
这会儿的霍权辞穿了外套,不过时婳还是从他的领口看到了绷带的一角,他受伤了?
“你受伤了?”
她问道,丝毫不知道,因为他的这句话,霍权辞的眼里瞬间柔和。
昨晚的冒死相救,仿佛都变得值得,因为她知道关心他,哪怕只是随口一问。
“嗯,你饿不饿?先吃点儿东西。”
他拿过一旁的保温盒,将盖子拧开,但是因为背上受伤,他每使用一下手,就会牵动背部的肌肉,瞬间传来针扎般的疼意。
但是他强忍着,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自然。
他把粥盛出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时婳的面前。
时婳把脸一撇,“我自己来吧。”
他以为她是在嫌弃他,眉宇瞬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