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山河全长七点二公里,无论是铺设管道还是清淤和砌石磡的工作,都工程量巨大。
老谭和汉高祖刘邦,把整个工程,分为几个阶段进行,从环城北路开始,第一步先把艮山河连接江南运河的涵管封了,下游水坝那里,四台大功率水泵夜不停地排水,降低整个艮山河的水位。
两岸的污水管同时往下铺设,以一千米一个节点,第一个一千米铺设好,把两岸的污水截流后,艮山河上,就开始用钢管和沙包断流,断流之后,还是用大功率的水泵把水从里面往外面排,这一千米的河底露出来,里面都是经年累月的垃圾、腐草和淤泥。
那时的施工设备还比较落后,清淤施工,没有更多的办法,那就是靠人挑肩扛,把垃圾和淤泥一担担、一簸箕一簸箕地从河道里往外面挑,一部分堆积在两边岸上的空地上,这个以后两岸绿化的时候需要用到,更多的,是一翻斗车一翻斗车地往外面清运。
清淤的工程量太大,需要的人力太多,好在市总工会和团市委及时开展了“我杭城,为整治艮山河做贡献”的活动,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和中学、大学的学生都被动员起来,集体参加清淤工作。
省军区和驻杭部队,也开展了军民共建活动,出动部队和预备役官兵,支援清淤工作。
来报名参加义务劳动的单位和人员实在太多,老谭每天都要在一张表上,排好人员后再提前一天通知他们,从几点到几点,一般每支队伍到工地,加上中间吃饭的时间,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
整个清淤工作为了抢天晴的时间,二十四小时进行,老谭和汉高祖刘邦,最喜欢深夜的时候,站在河岸上,看着一千米长的工地上,无数的小太阳把工地照得如同白昼,工地上彩旗飘扬,最多的时候,上万人排成一列列长队,肩上挑着担子,沿着一条条的斜坡上下。
上去的时候,每个人的肩上都是一担淤泥,下来的时候,肩上是两只空簸箕,人也显得轻松了,脚步比上去的时候轻快,但节奏却加快很多,有人甚至小跑起来。
因为很多部队、学校和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在现场进行劳动竞赛,挑一担,可以领到一张票,最后以票的多少定输赢。
连杭城的书记和市长,都带着市委市政府机关的干部,打着赤脚,挽起裤管,挑起簸箕,来参加义务劳动。
艮山河的石磡,和别处不一样,因为要恢复米市河的历史原貌,所以石磡的磡体是青石条,最上面是青石板,靠近环城北路,原来的菜地里,几十个石匠,每天都在叮叮当当,用凿子凿着一块块青石,凿出石条和青石板。
还有石匠,在凿着青石的雕花栏杆,这个可是手艺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他们要提前一块块准备起来。
两边的工棚里炊烟袅袅,一百多个厨房师父和帮工,在做着工人和来参加义务劳动的人员的早中晚饭和夜宵,刘立杆把张晨三堡工厂员工食堂的司务长老傅,借了过来,负责这里的几个临时食堂。
老傅整天两眼充满血丝,看到张晨、刘立杆或者老谭,嘴里就不停地念叨,吃不消吃不消,这么多的人吃饭,怎么吃得消弄,但他还是干得兢兢业业,没有一顿饭被耽误。
虽然工地上恶臭扑鼻,但一到开饭的时间,大家捧着一次饭盒站在那里,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临时的工棚里,还有医疗站,这也是各家医院派过来增援的,以防止有人不小心,被扎破了脚,可以马上进行消毒治疗。
在河底的淤泥里走,穿着任何鞋子都是走不动的,必须打着赤脚,而河道里,什么垃圾都有,虽然即使玻璃和铁皮,在淤泥里,也不那么锋利了,但每天受伤的人还是有。
河边的工棚里,光竹编的簸箕,老谭就订了二十万副,汉高祖刘邦都看呆了,老谭和他说,我保证这些还不够,这个项目完成,所有的簸箕都会被挑烂,还不够。
每一支来的队伍,都要过来领簸箕,走的时候,再把簸箕还回来,还回来的簸箕,需要马上用水冲洗干净,不然淤泥干结在簸箕上,簸箕就会变得很重,加上这中间,还有人簸箕挑坏了,就要来换,光这个地方,管理和冲洗簸箕的,就要好几个人。
公司里人手紧张,刘立杆把雯雯和倩倩也派了过来,倩倩还好一些,每天就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干活,雯雯一天到晚发牢,说每天在这屎一样的地方呆着,人都要变成屎了。
雯雯的牢被老谭听到,老谭就瞪她一眼,骂道,你从小到大,每天吃的菜都是屎浇出来的,你就是吃屎长大的,不吃屎,你还长不了这么好看!
“谭叔谭叔,你又夸我好看了!”
雯雯嘻嘻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雯雯在公司张牙舞爪,但就是有点怵老谭,她觉得老谭就像孙悟空,自己就像白骨精,一看到他,就现原形了,但雯雯,又特别喜欢和老谭斗嘴。
“我夸你好看?我是夸你吃屎!”老谭骂道。
“我不管,反正你夸我了。”雯雯继续嬉笑着,老谭只能摇头。
老谭指着远处几个女的说,看到没有,人家电视台的播音员都来义务劳动了,人家都没有你这样,牢怪话一大堆,那书记和市长,都打着赤脚下去挑泥,你在这里管管簸箕,这么轻松的活,还这么啰嗦,再让我听到,我就让你去这屎一样的地方挑屎。
雯雯扁扁嘴,不响了。
汉高祖刘邦,站在河岸上,常常一看就看呆了,看着汉高祖刘邦一脸懵,老谭得意地笑道,见识了吧?
“见识什么?”汉高祖刘邦问。
老谭说,群众发动动员起来的时候,力量是无穷的,当年在淮海战役你们为什么会被打败,我们为什么会胜利?靠的就是人民群众的双脚和独轮车的车轮滚滚,把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运向前方,让你们的美式卡车都相形见绌。
汉高祖刘邦摇了摇头,说:“在我们台湾,没有义务劳动这个词,共军,你说这些人来义务劳动,图的什么?”
老谭笑道:“不理解了吧?不理解就对了,要是你理解了,这就不会败给共军了。”
这一千米的河道清淤结束,两岸的排污管差不多又铺设出去了一千多米,下一个一千米的河道又被截流,水被抽干,人挑肩扛的大军移到了下一个一千米。
这一段清淤完成的一千米,几十名建筑工人马上进入,开始砌两岸的石磡,原来的石磡年代太久了,都必须全部先拆除,再重新开始砌,砌石磡的工作,也是二十四小时进行,都是为了在雨季来临之前,尽可能地多完成一些工程量。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今年能够把整条河的清淤和砌磡工作,全部完成。
河道里的工作在进行的同时,河两岸拆除建筑、平整土地的工作也同步在进行。
蔡小姐和刘立杆商量,她说刘先生,千万不要整条河的整治和周边公园景点的建设都完成了,因为我们的房地产项目,把河两岸还是变成一个大工地,市民连去河边都去不了。
要达到这个目标,所有的土方工程,就必须在河道整治工程完成的时候也已经结束,所有的房子,至少要到正负零以上,他们这个,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的项目,最好艮山河整治工程结束时,有很大一部分的房子已土建完工。
房产项目和河道整治工程同时进行,原来的预算十亿就不够了,蔡小姐说没有关系刘先生,资金不会成为问题的,何况,房产项目越早开工,我们的资金回笼时间也会越早,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划算的。
蔡小姐另外安排了三亿资金,作为股东借款的形式,转了过来。
这样,在河道整治开工的同时,房地产项目的详勘已经开始进行,杰森和雅克他们两家设计公司,不是分别派一个团队,而是两家公司所有的设计人员和一半的行政人员,都来到了杭城,把附近的一家艮山宾馆,整个包了下来。
真正的是边设计边施工,在河道清淤工作开始进行的同时,刚刚已经平整好的土地上,重新尘土飞扬,一些高层建筑的土方,开始开挖。
与此同时,刘立杆的“锦绣钱塘”也开工了。
刘立杆每天从艮山河的工地,再到“锦绣钱塘”的工地,都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工地,怎么就给人一种小孩在过家家的感觉,以往工地上卷扬机和搅拌机轰隆轰隆,会带给他的那种豪迈的感觉,怎么没有了?
后来,他调整了秩序,每天再去,他就先到“锦绣钱塘”,再去艮山河,一到艮山河工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顿时亢奋起来,有好几次,看着看着,自己就忍不住,脱了鞋子,挽起裤管,也下去挑起了烂泥。
碰到这个时候,老谭就会和雯雯倩倩说:“看到没有,这老板就是要开得了奔驰,也挑得了淤泥,你们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