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长歌第152章 布子夜已深,雒阳城中那些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早已被麾下的将士送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比如城内的监狱,比如城外的乱葬岗。此时的开阳大道万籁俱静,和风轻拂。
看着那座侍郎府王黎却凭添了一丝忧愁,自己的岳父倒是并无大碍,自己那大舅子雒阳城中有名的‘宋玉’,除了一个劲的怼自己外也没有什么不爽。
但是,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失踪了,就在岳父和大舅子眼皮底下失踪了,就在自己取下雒阳的前一日失踪了,我特么的找谁说理去!
“得得得!”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在大道尽头骤响,王黎长吁一口气,来人已经翻身下马,走到身旁:“禀大人,曹将军已经在大帐中等候!”
“走!”
王黎点了点头,一声长喝,胯下战马如利箭一般消失在开阳大道。
……
将马缰丢给周仓,王黎大步迈进大帐。帐中什么也没有,包括张辽、田丰等人俱不在,只有一人、一桌和一酒觚。
桌是案桌,酒是好酒,人却是枭雄,演义中的第一枭雄曹操曹孟德。
曹操早已坐在案桌旁,觚中的酒已经下去了大半,见王黎走进大帐,直接将酒觚推了过来,冷冰冰的看着王黎:“王德玉,你特么的是傻了,还是当我是傻子?”
“孟德兄此言何意?”王黎接过酒觚给曹操续了一盏酒。
“何意?”曹操双手抱拳,捏了捏手指,“在雒阳城外洛水河边,你王德玉是如何与曹某说得?”
“反董义士唯黎与孟德也!”
“是吗?那你为何今日竟然将清河让于那刘玄德?难道你不知道那刘玄德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吗?”
王黎一愣,貌似历史上曹操就未曾看出刘备的居心,特别是在青梅煮酒后更是对刘备推心置腹引为至交,甚至将郭嘉和程昱的谏言抛诸脑后,最终致使刘备这个枭雄鸟脱樊笼鱼游大海,还顺手丢了一个徐州,死了一个车胄。
如今曹操竟然以此来劝解自己,难不成自己穿越后还能给曹操附带了什么功能?
王黎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操,问道:“黎观那刘玄德不像是忘恩负义之辈,孟德兄何出此言?”
曹操将盏中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案桌上,眼睛瞪如铜铃:“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莫之能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德玉,你是在打雒阳的时候被董贼给吓傻了吗?
刘玄德此人表面上敦厚老实仁义无双,实则功于心计狡诈无比,你让玄德身居清河国相之职,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清河上下被这股洪水水给侵蚀了,鸠占鹊巢吗?
而且就算那刘玄德有过援救之实,但终究也只不过走了一个过场而已,难道还能及得上曹某与你的同袍之谊?难道你不知道曹某如今也漂泊不定吗?”
呃?
原来说了那么多,曹操之意只是也想得到这清河而已,还以为自己的到来竟然已经改变了曹操的想法,他早已识破刘玄德此人的心机呢!
王黎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刘玄德没有安家之所,黎将清河给了他。孟德兄没有扩军之地,黎这不就来了吗?”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变出地盘来不成?”
“黎又不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还会七十二道变化。地盘王某确实是变不出来,不过,却可以陪孟德兄打出来!”
“打出来?”
“当然,不打出来难道还借
吗!”王黎点了点头,给曹操再次续了一盏酒笑道,“孟德兄稍安勿躁,黎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孟德兄可否与黎解惑一二?”
“哼,你说!”虽然不知道那孙猴子和七十二道变化是什么,曹操也不想去深究,不过却依然怒气冲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刚刚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仁,怎么特么的就犯了二呢!
见曹操不再使性子,王黎暗自一笑:“孟德兄,在你等心目中,这雒阳究竟是什么?”
“雒阳乃是我大汉国都,天下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这还须质疑?”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淡淡的看着王黎。
王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么小弟有一个疑问,当初我等起誓灭董贼,下雒阳。如今董贼已驱,雒阳已下,为何我关东联军昨日一旦解散,诸镇刺史太守便立即挥师回州郡,这雒阳却半点也不停留呢?”
曹操叹了一口气,说道:“雒阳位居中原,交通四通八达,外有八关耸峙,秦岭黄河,实乃天下中枢。但,董贼执政这些年以来,以抢养兵,军粮多出于抢劫,雒阳已经千疮百孔,经济一溃千里不复往日繁荣。
我等行军打仗所依赖者,不过人口和粮食耳。而如今,雒阳黎庶或迁往关中,或是逃难他乡,如今也不足昔日一半人口。粮食和人口都没有,诸侯怎肯留步独自面对董贼西凉兵锋?
更何况,汉室虽然名存实亡,天子尚在长安,若无大义终究为人诟病,易受他人置喙,引来多方不满啊!”
“依孟德兄所言,雒阳确实不合适作为大本营落地生根了?”
“正是如此!”
“那如果黎能够解决以上这些问题,孟德兄还以为然乎?”王黎把玩着手中的酒樽,似笑非笑的看曹操。
曹操一惊差点跳了起来,手中酒盏砰的一声落在案桌上:“你是说你有办法解决?”
王黎点了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曹操:“黎总结了一下,孟德兄所忧者无外乎人口、粮食和大义对吗?”
“正是!”
“那好,我们就先说人口!”王黎蘸了一点酒在案桌上划了划说道,“董贼入京以前,河南、河内两郡原有约三百万人口。董贼入京以后,一年多的祸害和剥削,两郡民不聊生,存者不过十之三四,却也还有一百万左右的人口,直逼中原大郡不是?”
“正是!不过,河内不是王匡的地盘吗?”
“不错,河内的太守正是王匡。但据黎所知,王匡本人已依附袁本初,并在河内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甚至还将自家的妹夫执金吾胡毋班和将作大监吴循等人斩首示众,在河内闹得民不聊生。
虽说胡毋班与吴循等人不过是迫于淫威奉董贼之命前往河东,但那胡毋班毕竟乃我朝执金吾,赫赫有名的八厨之一,竟为自己的至亲所害。孟德兄,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执掌一郡之位呢?”
“德玉的意思是?”
“河内百姓盼甘霖久矣,孟德兄何妨走上一遭,给当地的老百姓下一场及时雨?难道你还想挥师扬州,躲着享清福不成?”
呵呵,德玉这是在想将我的军啊!
曹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好,就算依你所言,曹某挥师河内,在河内站稳脚跟,可是粮食呢?曹某手中并无余粮,你总不能让曹某去河内空手套白狼吧!”
王黎摇了摇头,笑道:“黎在清河这些年,共存得粮食五十余万石,黎除掉一些零头留给玄德,尚有五十万石。黎全部给你,你觉得够吗?”
“人均一石不过满打满算两个月的口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错,一人一石确实勉强只能支撑两个多月。但是,如果黎再给你筹上二十万石呢?”
“二十万石?你那里来的这么多粮食?”曹操惊愕的看着王黎,脸上大大的写着‘老子信你才怪’的几个字样。
王黎也不为意,接着在案桌上划着:“黎查过雒阳城中的粮食和户口,按各家各户的存储算的话,足有二十万石……”
话音未落,曹操已经打断了王黎的话:“确实有二十万石的样子,但是,那是雒阳城老百姓的口粮,难道你打算按家按户去抢吗?这样和那挨千刀的董贼有何区别?”
“当然不会!”王黎笑了笑说道,“弘农杨氏四世三公,乃弘农郡门阀之首,家中粮食堆积如山。黎岳父皇甫世家以及二伯尚书令同样也算得上是雒阳大户。你说,如果黎上门打打秋风,找他们借点口粮,应该不会是太难的是吧!”
“让他们筹个二十万石粮食确实应该还能办到,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离我等的需求还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吧?”
“的确如此,按杨太尉和我二伯以及岳父他们的能力来说,二十万石已经算是顶天了!”王黎点了点头,接着阴恻恻一笑说道,“这雒阳城并非黎一人之城,乃是大家之城,黄琬、荀爽这些朝中重臣以及雒阳富户总不好意思看着黎勒紧裤腰带吧?
更何况,当初在梁东的时候,黎曾救过颍川太守李一命,想必黎若以十万石的粮食买下李颍川的一条命,李颍川还是很愿意的,你说呢!”
你说呢?我说你妹,什么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个屁!
曹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我们的粮食足以支撑到夏初麦子的收割!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只需要解决西凉的兵锋和诸侯的觊觎了!”
“正是!”
“所以,你才打算从清河抽身而退,将本初丢给公孙伯圭和刘玄德二人?”
王黎点了点头,说道:“大汉十三州,天下群雄。我等说忌讳者不过董卓和袁本初数人。董卓兵败三关、雒阳以及汉关,已如惊弓之鸟,不足为虑。
而袁本初困守渤海,粮食稀缺,时常需仰韩冀州之鼻息。如今其刚得盟主之位,又挟大胜之势兵归渤海,心中必然难填,难免会得陇望蜀也。韩冀州素性怯,看样子冀州迟早终究会落入袁本初之手,你说公孙伯圭岂能不惧?”
“不错!”曹操颔了颔首,说道,“若是袁本初主政冀州,也就等于将剑悬在了玄德头上,所以韩文节与刘玄德唇亡齿寒。且,公孙伯圭素与玄德有同窗之谊,一旦韩文吉与本初兵锋相向,公孙伯圭与刘玄德必然起兵响应两面夹击。
公孙伯圭纵横塞外,刘玄德有关张辅佐,冀州大战一起本初必然再无余力看顾我等。至于孙文台、袁公路以及马寿成等,千里路迢,皆为关隘或者他郡兵马所阻,所以诸侯觊觎之事也毋庸担心也!”
“正是如此!”王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长笑一声,“霍骠骑封狼居胥,窦冠军勒石燕然,流芳百世震烁千古。孟德兄,如今忧虑尽去,你我原就立志匡扶江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干与不干?”
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曹操被王黎一席话说的热血沸腾,大手重重的压在王黎手上,仰天长啸,震的大帐之中簌簌直响。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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