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将电话给挂了。
    客厅的壁炉燃烧着火，管家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圣诞节的装扮，明黄的火光落在他的脸上。
    鼻尖上的棕色小痣，被火光的照射下愈发的透明，如被炽火灼烤的冰，要化不化。
    满堂尽是如春天一样的暖意，可他的身上，却犹如烈严寒冬，冷的彻骨。
    他看着手机，神使鬼差，点了置顶的手机号。
    “嘟嘟嘟”一阵拨通号码的声响。
    然后那边的人接通。
    “喂？”带着余火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生机和明亮。
    “顾瓷。”他低低喊道。
    “你不是出国了？”顾瓷的耳朵被他犹如大提琴的音色一样好听的低沉给烫了一下。
    她狠狠的瞪了两眼一大一小排队面壁的人，往一旁走去，“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出国？”陆屿容反问。
    顾瓷一噎。
    却听见那边带着轻轻笑意的声音又响起，“你在关注我？”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
    顾瓷面无表情的无情说道：“关注你我能拿到格莱美吗？”
    陆屿容：......
    “顾瓷。”他被气笑了，“你气我的本事能拿‘格莱美’了。”
    “你自己打电话过来找气受。”顾瓷理直气壮，“别怪我。”
    “顾瓷，为我弹一首钢琴曲吧。”他每次喊她都喜欢连名带字的喊，最后一个字抵着舌尖，仿佛是从心尖上喊出来的。
    她听着他的声音，莫名感觉有一丝脆弱。
    他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脆弱的时候？
    顾瓷将心中的那个想法给摇头挥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便应了。
    抬脚走向音乐室。
    “你想听什么？”
    “小星星变奏曲。”
    那是一首儿童才会听的钢琴曲。
    顾瓷练的第一首歌就是它。
    它也叫“小星星”。
    顾瓷的脚步微顿，甚至有些疑惑的问，“陆屿容，你以前见过我？”
    不然怎么会提出这种让她轻而易举想起从前的要求。
    她看似平常的询问，却让陆屿容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话在嘴里烫了两三遍，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你会知道的。”回答的没头没尾。
    顾瓷索性也不去想那么多，走到门口，她瞥到两个扭头偷偷看她的人，美目一瞪，无情喊道：“给我扭回去！”
    舅甥二人一哆嗦，立马扭回去了。
    听到她充斥着怒意的声音，陆屿容便知道必然是顾厌和顾昀扬惹了什么祸。
    顾瓷把音乐室的门带上，手机放在钢琴上方，她自己坐在钢琴前。
    “小星星变奏曲，欢迎欣赏。”她的声音有点远，却又一句不拉的传到他的耳朵。
    像是从遥远时空传过来的声音。
    陆屿容的目光闪烁，浓烈的情绪一遍一遍的从眸中漾起，他的身体轻微颤抖，却听见那边钢琴声响起。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这是前半段钢琴曲改变的歌。
    钢琴声传递到他的心中，化作一道温暖的力量让原本凝结如寒冰的坚硬，慢慢软化，像是炽热如火的壁炉，落到他身上的温度，让人如沐春风。
    陆屿容低低吐出郁气，神情变得柔软，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三分钟后，琴声渐消。
    顾瓷也没把手机拿起来，只合上钢琴盖，口吻里带了些许得意，“怎么样？好听吧。”
    “好听。”陆屿容顺着她的话说道。
    “听我弹钢琴可是要收费的。”顾瓷的胳膊肘抵在钢琴盖上，声音轻扬，“陆屿容，得礼尚往来。”
    她比他要坦诚。
    陆屿容轻笑，“顾瓷，要礼物就直说。”
    “没你那么拐弯抹角。”
    二人又多聊了几句，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顾瓷从房内出来，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看着站在墙角叽叽歪歪说话的俩人，气就又上来了。
    “聊啥呢？”她无声无息的飘过去，阴恻恻的问，“带我一个？”
    还叽叽喳喳说话的二人瞬间就蔫了。
    顾瓷看着这俩人就来气。
    也不知道是谁鼓动谁，还骗于老师出去玩。
    要不是于老师开口询问了一句顾昀扬的病好了没，她都没看出来活蹦乱跳，一直播就喊打喊杀的顾昀扬有哪里受了伤。
    她问了之后，这俩人还磨磨蹭蹭的想撒谎。
    结果被顾瓷一问保姆，保姆就说了。
    俩人课都不上了跑出去玩，气的顾瓷让他们面壁思过。
    这会儿还聊天，她看他们是真的没有尝受过社会的毒打。
    “以后还敢乱跑吗？”她眯着眼睛，一股压力就朝着顾昀扬和顾厌而去。
    俩小学鸡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还联手骗人吗？”
    俩弱渣继续摇头。
    “好好上课吗？”
    俩学渣还想摇头，身后迫人的目光让他们生生的止住了念头，在她的注视下点了头。
    这下，顾瓷才放他们吃饭。
    翌日。
    顾瓷带着顾厌出了门。
    曾收留过顾厌的福利院算不上出名。
    在整个北城，福利院将近有三十多个，这一家只算得上中等，没有多少视线，仿佛泯然众矣。
    栏杆上爬着早已枯竭的爬山虎，涂了红漆的墙壁在里面，福利院中，还有两个孩子在乱跑。
    入冬后还没下过雪，但天气已然很冷，顾厌穿着厚厚的棉衣，脚下踩着小靴子，保暖又可爱。
    被他妈牵着手，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变得很沉默，像是生病了一样，郁郁寡言。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曾经在这里都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只记得，他弱小的时候被人打，他强大后打别人。
    现在想想，都是一报换一报。
    他看着里面的设施，房子，发自内心对这个地方的恐惧和厌恶侵占双眸。
    顾瓷把他抱起来。
    小家伙搂着顾瓷的脖子，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心下稍安，所有的恐惧和厌恶都退却。
    他侧着头，看向福利院。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变成以前那个模样了。
    顾瓷看着眼前的福利院，心里想的确是另外一件事。
    她没看过书，大抵知道这是一片甜文，也许出现过寰宇老总的名字，可应该是着墨不多的。
    她来的时候，丑闻正好被爆出来，外界并没有传出她自杀的消息，所以她那位父亲应该是等着原身低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