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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景元熙身上龙袍微颤,;凤乘鸾,你竟然为一己私仇,置天下兴亡于不顾!你就不怕一世英名尽丧,成了千古罪人?
    ;天下兴亡,与我何干!哈哈哈哈哈哈!凤乘鸾笑得更加惨烈,更加狂肆,;本后的英名早就在解甲藏兵,踏入这腌臜龌龊的后宫时,就已经尽丧了!如今不过朽木一截,还要那英名何用!景元熙,本后忍辱偷生三年,等的就是现在,不如今日大家一起下地狱,如何!
    景元熙到现在也不愿相信,这个当年明知是废尽自己一身武功的毒酒,也慷慨仰面痛饮的女子,这个被打入冷宫,依然强令前来声援的亲兵原地解甲,一生死忠南渊的女人,到最后会要他的命!
    ;凤乘鸾,朕是南渊的皇帝,朕是南渊的天子!你敢弑君?你敢叛国?你不敢!你不敢mdash;mdash;!
    凤乘鸾扬起脸,那双恐怖漆黑窟窿,如两把能穿透人心的利刃,;景元熙,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本后一生死守的是南渊的百姓,只要有人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谁来做皇帝都是一样!南渊,从来都是百姓的南渊,天下,也从来都是百姓的天下。你若能做有道明君,本后就算死在冷宫之中,又有何妨?
    她的神情骤然一凛,;但是,你没有!你负了本后,负了南渊,负了天下!
    ;凤乘鸾!你装什么大仁大义!,躲在景元熙身后的容婉忽然尖叫:;你自幼在凤家军中鬼混,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天下皆知!皇上容忍你,给你改过的机会,你却以为爬上皇后的宝座,就可以为所欲为,当皇上是个假的?
    凤乘鸾身形一颤,;这没你说话的份!不准你侮辱本后的凤家军!
    ;我侮辱?反正都要一起死,既然你不要脸,本宫也撕破脸皮!当年你从北境回来,就已未婚有孕是也不是?什么只身杀入魔魇军,凭一己之力夺回凤帅遗骨,说得好听,谁信?谁不知道你是靠卖了自己的身子,换回你爹的尸体!
    ;你住口mdash;mdash;!凤乘鸾浑身颤抖。
    ;你回了南渊,凭着手上兵符,想要爬上后位,甚至不惜亲手堕胎,因为你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是也不是?你大婚当日尚恶露未去,为了掩盖小产真相,当晚带兵北上,可有此事?
    ;不准再提那个孩子!凤乘鸾一声嘶吼,此刻若是有一双手,便能将这个女子生撕活剥了!
    容婉两眼一亮,狠狠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果然有这么回事!终于肯承认了?你领兵十七年,凤家军的男人凭什么对你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三年前皇上怒斩的凤家军三十六员大将,是不是个个都是你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十七年,你身为皇后,回宫了几次?又何曾尽过为人妻子的义务?凤乘鸾,你轻易为自己赢了个镇国之后的好名声,却是个彻彻底底不忠于国,不贞于夫,不折不扣的荡妇,你凭什么说皇上负了hellip;hellip;
    嗡mdash;mdash;!
    一声凄厉的鸣叫,刺破空气,打断容婉。
    弯刀如雪,毫无征兆地穿透雨幕,破空而来!
    容婉一颗漂亮的头颅便如随着刀光,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
    刀刃的劲风顺势带落了一绺景元熙的头发,一袭蓝影,头戴鬼面,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南渊皇帝,宸王殿下来了,跪降吧。
    饮血的刀锋,略略破了景元熙保养得极好的脖颈,一行鲜血,蜿蜒而下。
    景元熙无奈,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围城十二月,终于到了这一刻!
    最后的宫门轰然大开,红袍玄甲的统帅,头戴目眦狰狞的鬼面,立在雨幕之下,仰头望着殿内最高处那浴火而生的金色凤座,;乘鸾皇后,三年不见!
    凤乘鸾微微动了动,一腔怒火,在这一刻,悄然平息。
    斗了一辈子的宿敌,此时相见,竟如旧友重逢。
    ;阮君庭,你终于来了啊,可惜不该让她死得这么痛快。
    她的声音有些轻,颇为遗憾。
    ;不相干的人,甚是聒噪。阮君庭手中拖着一柄长刀,在渊华殿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火花,大步来到凤座之下,那刀,刃如凤尾,华丽飞扬,精钢雪亮,被保养地极好。
    ;本王今日前来,特地亲手将长凤刀物归原主。阮君庭面具后的目光,瞥了眼女人空荡破烂的凤袍,无限惋惜。
    ;长凤!它在哪里?凤乘鸾急切地身姿前倾,却又立刻滞住了,恢复了从容,;呵,有劳王爷,可惜,本后已经没有手了,本后的手,如同长凤一样,早就断了hellip;hellip;
    ;长凤未断。阮君庭把长刀立起,小心送入凤乘鸾怀中,将刀背轻轻倚在她的脸侧,;本王已命人重铸了它。
    ;谢谢hellip;hellip;凤乘鸾将脸颊亲昵地贴合在刀背上轻轻摩挲,那双眼若是还能流泪,此时必是已热泪盈眶。
    ;阮君庭,你我之间,只是交易,你助我讨伐昏庸,我以江山相赠,又何必多此一举?
    ;本王一生,能引为知己者,唯乘鸾皇后一人。阮君庭低头俯视着她,异常平静。
    ;好,有王爷这句话,本后就与你再做最后一笔交易。
    ;乘鸾皇后请讲。
    凤乘鸾一字一句,切齿道:;烦请王爷替本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杀了景元熙,灭尽他九族,屠他三千后宫!将景氏一族,从史册上永远抹去!作为酬谢,本后愿将三十万凤家军,拱手奉上,只愿王爷能善待南渊,善待凤家军,一如北辰!
    阮君庭缓缓摘下头上的鬼面,露出盛世无双的容颜,可惜她双目已失,永远看不见了,;好,举手之劳,如你所愿。他不假思索。
    凤乘鸾惨笑,;哈哈哈哈哈!今日真是好不痛快!阮君庭,本后这一生斗天斗地,却唯独与你不相上下,如今大限已至,实在心有不甘!若有来世,本后还要与你再斗上一斗,你敢吗?
    ;欣然奉陪。阮君庭眉眼略弯,笑得有些寂寞。
    凤乘鸾重新坐直身子,让出长凤刀,;好,那么,就有劳王爷相送了。
    ;乘鸾皇后,走好。
    阮君庭伸手接过长刀,缓缓以刀锋轻抵她枯瘦的身子,之后,再无半点犹豫。
    这只凤凰,早该在烈火中化成灰烬,却奈何受尽摧残,不得涅槃!
    长凤刀轻易地穿透了枯槁的胸膛,凤乘鸾笔挺地端坐于凤座之上,残断的双臂拢住刀刃,解脱般轻轻一叹,溘然长逝。
    她身子倾颓之间,领口滑落一只灿红的宝石,如一滴心头之血。
    那该是终年贴身收藏,浸透了无数血泪,才养得如此莹润通透,灼得人双眼生疼。
    ;她殁了,本王的余生,乏味了啊。
    阮君庭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剑,剑柄上赫然缺失了一块宝石。
    他将短剑轻送入凤乘鸾怀中,之后怆然转身,一步之间,满头青丝化雪,瞬间苍老了几十年。
    ;乘鸾皇后,女中枭雄,盖世无双,按南渊皇帝仪制,风光大葬!废帝景元熙,赐梳洗之刑百日,其他的,蓝染,按她说的去办!
    阮君庭颓然步出渊华殿,进入漫天暴雨之中。
    ;喏。手持弯刀的蓝袍护卫,拱手应声答道。
    蓝染hellip;hellip;!
    一片虚无之中,凤乘鸾恍惚听见了那个名字!
    他在哪儿?
    他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这一生唯一曾给过她温暖的男人!
    那个她想了一辈子,寻了一辈子的男人!
    那个hellip;hellip;她从未出世的孩子的hellip;hellip;父亲!
    她濒死之时,他竟然就在她面前!
    他最后看到的竟是她肮脏丑陋如恶鬼的模样!
    她居然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
    不mdash;mdash;!蓝染mdash;mdash;!
    凤乘鸾在虚无之中,衣袖空荡,越飘越远,惨烈地凄厉狂嚎!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mdash;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