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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信任危机
    第二日,孙思邈打发人来薛府来寻李风,这才使他摆脱了背书的命运,领着二虎和狗儿,罗刹还抱着一沓刚刚印好,尚且散发着墨香的小册子,一起随来人前往培训班所在的驻地。
    二虎背着李风的药箱,正面刷着一个鲜红的十字,这个,今后就是李风以及医疗队的标识了。
    走在路上,领路的那名壮汉,总是用大眼珠子偷偷向李风这边瞄过来。这家伙长得豹头环眼,面孔黑漆漆的,一篷乱糟糟的大胡子,瞧着不像张飞,就像李逵。
    忍了半天,李风这才把一句“你瞅啥”给咽了回去。就这壮汉那钵盂一般的大拳头,万一回一句“瞅你咋滴”,你说李风是认怂呢,还是认怂呢?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李风就问道:“郎君,你有事?”
    大汉咣当几下牛眼珠子:“某叫牛二,小郎君,就是你要当某师父?”说话瓮声瓮气的,自带回声。
    “不是师父,是老师。”李风纠正了一下,然后悄悄和壮汉拉开一些距离。
    “还不是一样。”大汉似乎嘟囔了一下,不过,街对面的一个小孩儿都听到了,小嘴一撇,哇的一下哭上了。
    那牛二不大情愿地拱拱手:“小郎君,某是粗人,以前是屠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直来直去。小郎君,某瞧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本事,不配当某的老师。”
    李风默然,这家伙一瞧就是直肠子,跟他这种浑人也掰扯不明白,到时候,还是用事实来说话吧。
    辗转来到快要靠近城西的偏僻坊间,街面上看到一家医馆,牛二径直走了进去。
    这时候的医馆,一般都叫“病坊”,这间医馆的匾额上,就书写着“安乐坊”三个字。
    李风也不慌不忙地迈步走了进去,迎面就是一股中药特有的气息,叫人不由得精神一振。打量一下,旁边有一排排的斗柜,就是专门用来放置中草药的小木头匣子,可以抽拉的那种。
    有一名药师,正在斗柜前面抓药。
    正中摆放着诊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医生。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医生这个名称。至于后来把看病的称为“郎中”,那是宋朝之后的事情了。
    这位医生面白无须,神情平和,看到李风,起身相迎:“可是丹心小师弟?”
    “小弟见过汤师兄!”既然人家叫师弟,李风也连忙叫了一声师兄,这位,应该就是孙师的徒弟汤河了。
    汤河为人看样子很是随和,养气功夫应该是很好的。毕竟是孙药王教导出来的弟子嘛,讲究以德养性,以德养身。
    聊了两句,汤河便说孙师在后面的庭院中等候,就叫一名小童领着他们去了后院。
    庭院中很是宽敞,看来,孙药王找的这地方不错,起码,容纳几十人的饮食起居和日常教授,还是够用的。
    院中一株杏树下,一群人正簇拥着一身布衣的孙药王,听他说着什么。看到李风等人进来,孙药王招招手:“丹心来了,诸位,这就是医疗队的另一位授课的师者,也是我的弟子,李风李丹心。”
    毕竟,李风实在太年轻了,十五岁的少年,而医疗队招来的学员,大多已经成年。孙师还是怕李风被轻视,所以强调了一下,是自己的弟子。
    即便如此,李风还是有点被人看轻。虽然这些人的表现,没有牛二那么明显,但是从他们敷衍的态度,以及轻慢的眼神之中,一切不言而喻。
    李风也郑重地拱拱手:“诸君,孙师有言,医者,首重德,次为艺。今后,愿与诸君共勉。我等一起努力,人人都成为德艺双馨的大医者。”
    人们的响应一般般,并不热烈。当然,这话要是从孙药王口中说出来,那效果肯定不一样。
    说白了,医生这个行业,还是要用手艺来说话,否则,你纵有万言,在别人听来,也权当是放——废话。
    李风索性也就不再废话,和众人攀谈起来。先从孙师那里,了解这些成员的构成:原本就学医的,只有不足二十人。这些人,肯定都是奔着孙药王的名头而来。
    剩下的,竟然有十几名出身仵作。这个,李风倒是挺满意的。起码,不用练胆子了。
    还有几位,跟牛二差不多,杀猪屠狗之辈,一个个瞧上去都十分凶悍。这些,李风也挺满意的,只要练好了,掌刀肯定都没问题。
    最后,居然还有十几名妇人。这也是李风特意要求的,毕竟这个时代,还是将就男女大防的,虽说是病不瞒医,但是普通人,还是过不了这个心理关,女病不看男医。
    李风以前看过一则轶事:孙药王在给长孙皇后医病的时候,都是采用悬丝诊脉的。
    询问一下,这些妇人,竟然多是稳婆,也就是古代的助产士,接生婆。
    在这个时代,学习医术的女人不多,所以女医不常见,慢慢培养吧,起码,这些稳婆的胆子,还是有的。
    唯一不满的是,这些婆子的年龄普遍大了一些,大多已经年过三旬。接受能力肯定要差一些,培养价值也不高。
    “小郎君,生得真是俊俏。”一个性子泼辣的年轻妇人,竟然直接调笑起来。说得李风脸上一红,然后,这些妇人就更来劲了。
    这个问“小郎君可曾娶亲”;那个说“人家小郎君还是个雏儿呢”;还有的直接问:“小郎君这细皮嫩肉的,可曾见过血,不会晕吧,哈哈哈——”
    被一群荤素不忌的妇人围着,李风也有点冒汗了。而不远处的那些男人们,则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小郎君被人调戏,要是有一把瓜子嗑着,肯定美滴很。
    这时候,一个胆大的妇人还凑到李风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戳:“小郎君是要教授我们给妇人接生吗,瞧着小郎君年岁轻轻,不会还摸门不着吧?”
    摸不着门,噗——这下子,连周围那些糙汉子,也都放声大笑起来。
    目睹这一切,树下的孙师却不急不躁,只是捻着胡须,笑吟吟地望着。他对自己的弟子,当然有信心。
    可是罗刹他们却实在瞧不下眼了,跳出来挡在李风身前:“休得无理,我家大郎的本事,岂是你们知道的!”
    “哪来的蛤蟆怪,一边去!”这些妇人正在兴起,正准备继续调戏呢,就看到一个小童慌慌张张跑进来:“谁是稳婆,来了一位难产的病患,汤先生叫人呢!”
    十几声应答几乎同时响起,刚才那个给了李风一指禅的妇人嘴里嗤嗤地笑着:“我们这里有十几名稳婆,难道连一个小崽子还弄不出来!”
    转头又向李风说道:“小郎君稍后,等我接完产,再与小郎君玩耍。”说完,便领着几个婆子,一溜烟奔向前院。
    李风也终于长出一口气,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女人猛于虎也,简直比刚做完一台手术还累呢。
    不大一会,就有一名婆子,慌慌张张跑回来:“今日晦气,遇到个死活不肯出来的要账鬼。我等老娘,只怕要倒绷孩儿!”
    剩下的几个婆子也都蔫了,出去的那位孙氏,就是她们之中的佼佼者,连孙氏也搞不定,她们去了也是白给。
    这时候,庭院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