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翻了翻,喜道:“想不到张兄连归藏易都有,着实让我惊讶。”
张检尴尬道:“这本书是表哥带过来的,我能看的懂周易,却看不懂归藏易,其义理与周易似是而非,读着读着就生出了歧义,要不要给萧兄换一本?”
“无妨,你挑一段出来,我读给你听!”
萧业大咧咧摆了摆手。
讲真,研究了一辈子的古文,萧业对归藏易很感兴趣,连山、归藏与周易虽都是由八卦衍生出的六十四卦构成,却是三种不同的占筮之术,各自主宰了夏商周470年、550年与790年的国祚。
后世曾出土过秦简归藏,但是经萧业与一系列专家考证,并非真的归藏,而是秦人以归藏筮法重新编制的筮书,现世流传下来的归藏只有残缺的七篇,前后言不搭,还有很多难以辩识的古字,根本无从注解,而张检拿来的,足有十三篇!
当然,字体不是甲骨文,是大篆,大致推测,这个版本的成书时间介于西周中后期至春秋战国,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那就读这一段吧。”
张检拿过书,翻出一页,指着其中一段话。
萧业也不预作准备,深吸了口气,正要以咏叹诵读法读出,却是突然道:“别笑啊!”
“啊?”
张玉懵然挠了挠脸颊。
萧业这才读了起来。
“寡曰:不仁者夏后启是以登天啻弗良而投之渊寅共工队……”
明明萧业事先提示过不许笑,可一听到那古怪的读腔,张玉仍是扑哧一声,随即紧紧捂住嘴,羞红着脸,如做错事般偷偷看着萧业。
好在萧业并未留意到她,已经沉浸在了读书的乐趣当中,摇头晃脑,四肢按照韵律节奏打起了拍子。
张检、张母与王氏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读书方法,如果不是对萧业有些了解,还以为是跳大神呢。
不过陈子昂却是现出了凝重之色。
萧业的咏叹,初听很别扭,但他有文气在身,不论是见识,还是在文学上的造诣,比之张检等人高了不知几筹,静下心来,体会萧业咏叹的节奏,跟着在心里默诵,却发现这种诵法很难掌握,几个字过后,气就断了,再也接不上去,而且魏晋洛阳官话也非他所长。
但是仅仅是跟着诵了几个字,一丝模模糊糊的感悟就萦绕上了心头,不禁暗感骇然,如果完全掌握了这种方法……
同时也满心震惊。
要知道,这种读书的方法搁谁家都是不传之秘,非嫡亲子嗣不会外传,这就是保证一个家族连绵兴盛的根基,可萧业随随便便就传给张检,也不禁自己在一边旁听。
这份心胸气魄,令他自愧不如!
到底这是一个有灵气的世界,根据萧业自己的琢磨,吟咏诵读法除了前世所具有的效用,还可以以特定的韵律震荡空间中的灵气,使人灵慧渐开。
渐渐地,张检也沉浸在了独特的节奏里面,再也没了走初的古怪神色。
‘还是古代好啊!’
萧业暗道,只有这样的时代才适合自己。
前世他住了大平层,有了八位数的存款,前妻再也不为他咏叹吵闹了,出门遇到邻居时,也没有谁以看神经病的眼神来看他,反而对着自己的小孩说:你看看人家萧老师功成名就还那么刻苦,你要是能学到萧老师的一半啊,将来肯定有出息。
很明显,这都是冲着钱来的,知音难寻啊!
好一会儿,萧业一段诵完,问道:“张兄可曾听明白?”
张检懵哔道:“一点都不明白!”
陈子昂急道:“表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萧郎以秘法授你,你当事之以师,还不跪下行师礼?”
“什么?”
张检不敢置信的望去。
萧业摆摆手道:“伯玉兄言重了,这法子也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并不完善,伯玉兄如有兴趣,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陈子昂怔怔看着萧业,许久才道:“萧郎虽胸怀坦荡,有上古君子遗风,我等却不能不识好歹,表弟,你过来与我一起立誓,非得萧郎允许,此法决不外传。”
萧业暗暗点头,陈子昂也是个会做人的,他肯传给张检,是看在情份上,并不代表会愿意咏叹诵读法流传出去,本来他还打算提点一下,陈子昂已经事先想到了。
张检心知事关重大,忙与陈子昂发下毒誓。
张母、张玉与王氏虽然没有立誓,却是保证不和任何人提起。
接着,萧业从魏晋洛阳官话开始教起……
……
史府!
史进回到家,先找到蔡先生,把县学发生的事情如实道出。
蔡先生捋着胡须,眉心微拧。
史进又不甘道:“先生,想不到那贱种竟有这般手段,本来我以为,挑起学子们与他的矛盾,便无人与他互保了,咱们可以从中动手脚,想不到他吟了首鹤媒,又让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难道咱们就任由他平平安安的去参考?”
“此子……确有非凡之才!”
蔡先生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不过很快,眼神就恢复了深邃难测,沉吟道:“也不是无计可施,你着人暗中放风,就说……陈子昂、萧业与陆文三人自恃才高,已经约定今科必中秀才,不屑与庸才互保,凡有与之互保者,要先受挑选,得其认可,才有资格与之互保,传播的范围不要太大,于本届童生中就可以了。”
“先生果然妙计!”
史进一听,就明白了,大喜道:“能考中童生的,谁没几分傲骨,谁又肯低三下四的求人,此言乃是使他三人自绝于诸童生,既便被澄清了,因无法证实,一个恃才自做的恶名跑不了,哈哈,原先只是对付萧业一人,现在又有陈子昂与陆文自动送上门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中秀才,届时江都县就我一人得中,什么三大才子,后起之秀,让世人擦亮眼睛看看清楚谁才是真金,谁才是木渣!”
蔡先生嘴角诡异的微微一撇,便正色道:“你可莫要得意,五百取一,谁又敢言必中,还有两个月不到,能不出门你尽量不要出门了,我亲自为你指导学业!”
“谨遵先生之命!”
史进深深一躬,他对蔡先生有一种如面对父亲般的孺慕之情,只觉得蔡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