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言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他不该让方棠自行掌控玩游戏的时间，更不该给对方推荐《旷野之息》这款游戏。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对方变得不爱搭理人了。
    网上流行一句玩笑话。
    女朋友哪有游戏好玩？
    这句话套用在方棠身上，其实也非常合适。
    男朋友哪有游戏好玩？
    而且还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用的男朋友。
    在被连续冷落了两个晚上之后，林谨言终于忍不住在第三个晚上的九点整，钻进对方的卧室，沉着脸躺到对方身边，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倒要看看，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开口。
    时间大概过去了十分钟。
    方棠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林谨言：“……”
    “我会马上睡觉的。”方棠“嗒嗒嗒”地打着游戏。
    “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林谨言被气笑了。
    “嗯……”方棠继续“嗒嗒嗒”地打着游戏，沉默了大约五秒钟才接着道，“九点多。”
    “那你还想马上睡？澡也没洗吧？”
    “哦，那我晚点再睡。”
    “……”林谨言不想说话了。
    他突然能理解，网上一些女生面对自家沉迷于游戏的男友，所表现出的那种，稍显极端的态度。
    那是真的被气到了！
    不是当事人，真的很难感受到这种，充斥着整个大脑的强烈负面情绪。
    这可比被普通朋友连续答非所问、甚至无视好几次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失望。
    这大概也会是情侣间出现感情危机的一个小前奏。
    其实如果对方只是轻度沉迷游戏，拥有让人安心的自制力，他也不会生气到这种程度，甚至都未必会生气。
    可如今的对方，连吃饭的时候都要揣着switch，晚上睡觉更是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明显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边缘。
    这是身为对方男朋友的他，所没法容忍的。
    他必须要做出实际行动来干涉对方。
    整间卧室都沉寂了下来，只剩下方棠用力按动掌机按键的声音。
    大约一分钟之后，这姑娘终于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她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身旁的林谨言。
    嗯……眼神平静，面无表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放下掌机，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喂……”
    林谨言毫无反应，依旧一脸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生气了吗？”方棠凑到他身前，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细细打量他。
    林谨言轻呼一口气，偏头看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真的生气了啊？”方棠鼓起脸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不起嘛。”
    “……”
    看到她认真道歉的模样，林谨言心里的气瞬间就散去了大半，想装也装不出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脾气相当不错的人。
    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跟人生气的。
    即便心里有了负面情绪，他也会努力克制自己，耐着性子跟人讲道理，最多也就是稍稍加重语气，强调自己的观点。
    在被逼到忍无可忍之前，他多半不会爆发出来。
    当然，这也只是面对朋友、面对可交流之人的态度。
    要是面对傻逼，他自然不会客气。
    以他的阴阳话术功底，把别人嘲讽得哑口无言、无能狂怒，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本来，他今天已经是被气到了连道理都懒得讲的程度，自我感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原谅对方，只想让对方受个深刻的教训。
    结果真正面对起来，他却还是被对方一句话、一个表情打回了原形。
    不是他不想坚持，而是对方实在太过可爱。
    方棠回头关上掌机，趴到他身边，继续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嘛，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
    “我这个时候要是说了‘没事’、‘我不生气’，你是不是还会觉得我在说反话？”林谨言面色平静地望着她。
    “这个……”方棠将目光撇向一边，不敢看他，“我可以感觉出来。”
    “你要是能感觉出来，我今天就不会是这副态度来找你了。”
    “唔……”
    “我没那么小气……不过平复情绪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不可能说高兴就高兴。”
    林谨言轻叹一口气，“我也不想指责你什么，但是你总要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以后该怎么去纠正。”
    “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沉迷游戏了。”方棠小声念道，“就像你之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玩手机那样，被我提醒之后，你就改过来了……我以后也会慢慢改过来的。”
    “你还敢翻我的旧账？”林谨言瞪她。
    “这、这不算旧账吧？”方棠缩起脖子，委屈道，“我这是在拿你当榜样呢。”
    “不用这么讨好我，我还有很多坏习惯都没改过来，做不了你的榜样。”
    林谨言摆摆手，迟疑两秒，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做好你自己就行。”
    “对哦，你也有好多个坏习惯一直都没改过来……”方棠瞬间回忆起来，眼神古怪地望着他。
    “所以呢？”林谨言停下动作，收回手掌，表情又淡漠了下来。
    “唔……没什么，大家一起努力改正就好。”方棠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林谨言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不再说话。
    明亮的卧室再次沉寂了下来，只能依稀听到俩人那不算粗重的呼吸声。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几分钟之前。
    只不过，此时的氛围要比先前轻松了不少。
    半分钟后，方棠又忍不住偷偷瞅了林谨言一眼，小声问道：
    “还在生气吗？”
    “我没生气。”
    “情绪平复了吗？”
    “还差一点点。”林谨言抬起手掌，朝着灯的方向握了握。
    他说的差一点，其实就是差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契机罢了。
    男生的气，一般不隔夜，甚至连维持一个小时都算是久的。
    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转头就将不愉快的事丢在一边。
    “那……要怎么样才能平复下来？”方棠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几分羞意。
    “……”林谨言眉头微皱，转头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方棠心虚地转过身去，想了想，又在对方身边躺下，紧贴着对方的胳膊，“就是觉得这时候我应该再做点什么。”
    “你是在想着要怎么补偿我？”林谨言思虑道。
    “嗯……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方棠假装不在意地小声说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真的？”
    “真的……但是不可以太过分，不然我就有权拒绝。”
    “我想看你穿黑丝。”
    “……”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林谨言侧躺过来，微笑说道。
    “可我也没有黑丝啊。”方棠低垂目光，脸颊发热。
    比起那些会引起人心理不适的特殊癖好，对方的这个小癖好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如果时机合适，她倒也很想满足一下对方。
    “那现在就下单，直接买一双。”
    林谨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下次你要是犯了错误，就用这个补偿我吧。”
    “变态啊……”方棠小声咕哝一句，却还是躲闪着目光，拿起旁边的手机，在购物app认真翻找起来。
    “一起看。”林谨言把脑袋凑了过去。
    “现在心里不难受了？”方棠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还差一点，就一点。”林谨言面色肃然道。
    “哼！”方棠懒得理他。
    两人一边翻找，一边商量，花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才把要买的黑色丝袜确定下来。
    期间，两人还翻到了一些情趣款式的配饰和内衣。
    方棠自然看得脸红耳热；
    林谨言却是两眼微睁，神情专注，颇为兴奋地怂恿她买几件回来试穿看看。
    方棠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无理请求，直接就无视了对方。
    ——至少现阶段绝对不能答应。
    买完丝袜，她又忽然想起，前些天买的蓝牙耳机早已经到货，只是这两天自己一直沉迷于游戏，都没有机会拿出来送给对方。
    念及于此，她即刻起身，像只小兔子一般蹦到书桌前：“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看。”
    “什么？”林谨言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显酸痛的脖颈。
    “你猜猜看？”
    “你提前买好的丝袜？”
    “你脑子里还能再装点别的东西吗？”方棠恨铁不成钢般地念叨了一句，取出放在抽屉里的耳边包装盒，转过身小跑两步，有些小兴奋地蹦到对方身边，“登登——你看！”
    林谨言瞄了一眼，目光微顿：“蓝牙耳机？”
    “对啊，之前听你说想要的，所以我前几天就在网上买了。”
    “嗯……谢谢。”
    “你试试好不好用，我都还没开过。”
    “好。”
    林谨言打开包装盒，取出充电仓里的耳机，连接上手机蓝牙，试着播放了一下音乐。
    “怎么样？”方棠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你紧张什么？”林谨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新买的耳机，也没可能不好用吧？”
    “我就是不懂耳机，怕买错了嘛……这跟之前给你买的护肤品又不一样。”方棠小声道。
    “别多想，挺好用的。”林谨言取下一侧的耳机塞进对方耳孔里。
    “嗯……是挺清楚的。”方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耳机的优劣，只觉得声音清晰就好，“这样以后我们听歌就不用再纠结线的问题了。”
    “怎么会有你这么憨的人。”林谨言闻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买一副蓝牙耳机就是为了两个人听歌方便？可单个耳机听歌的效果，也不会有多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根据耳机的外包装，上网搜索了一下。
    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这副耳机居然要两千多。
    这下他就更无奈了。
    两千多的耳机，那基本就到了追求音质跟降噪的层面。
    他又不是追求高音质的狂热者，买这样的耳机属实就是浪费。
    不过这毕竟是自家女友的一片好意，他自然不可能再多说埋怨、责怪的话。
    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女生的钱真好骗。
    “什么效果好不好……我也只有在出门旅游的时候，才会跟你一起听啊，平时都是给你一个人用的。”方棠鼓起了小脸，气呼呼地瞪着他，眉眼间带着几分委屈。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谢谢我家宝宝。”林谨言笑了笑，低头开始研究耳机的说明书。
    他现在的这副姿态，算是半真半假，主要还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很喜欢这份礼物。
    女孩的心思细腻敏感，若是他表现出对这份礼物不甚在意的模样，则多半会伤了对方的心。
    这跟对方送他的那些护肤品不同。
    相对而言，这副耳机才真正算是，对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喜欢吗？”方棠试探性地问道。
    “嗯嗯。”林谨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连目光都没有挪动一下。
    “嗯，喜欢就好。”方棠眉眼舒展，有些小雀跃地说道。
    林谨言低着头抿嘴微笑，没有回应。
    喜欢是真喜欢，装也是真的装。
    不过稍微装一下就能让对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方棠回到床上，伸手取过他的手机，开始换歌玩。
    林谨言看完说明书，又尝试着调节了一下耳机的各项功能，最后还真有了几分惊喜感。
    这姑娘……还真的挺会买东西的。
    他想了想，转头对方棠说道：“行了，你继续玩吧。”
    “玩什么？”
    “玩游戏啊，只要别太沉迷就行。”
    “不玩了，今晚就陪着你。”方棠抱住他胳膊，鼓起小脸撒娇道。
    “怎么说得我跟个怨妇似的？”林谨言觉得有些好笑，“今晚不玩了，明晚再接着玩对吧？”
    “唔……明晚也就玩一会儿。”
    “没必要……你别把事情从一个极端转到另一个极端，这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林谨言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是让你克制，不是让你压制到底。”
    “哦。”方棠乖巧的应了一声。
    “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一起玩，顺便做两个带惩罚的小游戏怎么样？”林谨言思索着说道。
    “什么惩罚，什么游戏？”方棠当即就来了兴致。
    “明天你就知道了。”林谨言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