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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敬而远之,救驾心切
    不管怎么样,李承乾还是太子,是储君,是奉命留守京城监国的。徐齐霖挨了一鞭,心中记恨,却不想因为礼仪而被抓到把柄。
    别看今天闹得欢,当心日后拉清单。徐齐霖跳下马,暗自咬牙:作吧,作吧,从一国储君沦为阶下之囚,这就是你的下场。
    徐齐霖不想发作,可这队人马中却有那犯贱的家伙,非要来撩拔他。
    驸马都尉、襄阳郡公杜荷伴着太子而行,李二陛下去了九成宫,这京城里就是监国的李承乾最大,连带着狗头军师杜荷也是志得意满。
    如果李承乾继位称帝,那他杜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在杜荷心里,便是这样的盘算。
    骑在马上,杜荷顾盼神飞,也颇有些傲视天下的感觉。目光扫视之下,他突然发现了路旁站着的徐齐霖。年纪不大,身着五品绯服,还真是挺显眼的。
    杜荷心中一动,约略猜到了这少年是谁,勒转马头,他离了大队,来到徐齐霖面前。
    微微拱了下手,杜荷似笑非笑地问道:“阁下可是大盈库丞徐齐霖?”
    徐齐霖还礼道:“某正是徐齐霖,敢问您是——”
    “某乃襄阳郡公杜荷。”杜荷说道:“徐丞之名,某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日在此一见。”
    杜荷?坑爹货啊!
    徐齐霖暗自冷笑,脸上却浮起笑容,再次拱手道:“下官见过郡公。”
    杜荷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处理完政事,欲出游松散,某奉命陪驾。若是徐丞有暇,某可向殿下引荐,一并游玩可也。”
    徐齐霖略显遗憾地苦笑了一下,说道:“今日下官有要事缠身,正急着回府处理。郡公好意,下官心领,只能下次再求郡公在殿下面前美言引荐了。”
    杜荷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徐丞先处理家中急事要紧,需要某引荐时自管前来。”
    徐齐霖拱手道:“那下官便先谢过郡公了。”
    杜荷拱了拱手,说道:“陪驾要紧,某先行告辞。”
    “郡公请便。”徐齐霖面带笑容,拱手相送。
    目送着李承乾等人的车驾行远,徐齐霖才收起笑脸,冷哼了一声,上马疾驰。
    就这油头粉面的德行,恐怕还想着超过乃父杜如晦呢,也不撒泡尿照照。
    还有李承乾,就继续作死吧,这一鞭子,老子记下了。
    徐齐霖挨了一鞭子,伤得并不重,但却打消了他向官府举报谋刺的想法。不为别的,这事要捅出去,肯定会惊动监国太子李承乾。就他身边的突厥人,谁知道有没有牵扯其中的?
    回到家里,徐齐霖立刻命令伍菘去备马,至少六匹,他要带着伍菘直奔九成宫,示警救驾。
    长安离九成宫大约是三百来里,李二陛下带着妃嫔、公主和晋王,车驾随从一大堆,肯定走不快,一天五六十里顶天了。算算时间,可能还在路上,也可能是刚到九成宫。
    而自己和伍菘轻装骑乘,换马疾奔,一天或者一天多一点差不多就能赶到。这可能要比通报官府,折腾一通再作决定要快呢!
    徐齐霖并不太清楚历史上有没有九成宫谋刺的事件,可既然不是很出名,就说明这事闹得不大,成功的希望很小。
    所以,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功莫大于救驾,自己单骑夜奔,还不显得忠心耿耿?
    “让下人把水囊装满水,我马上就要带上出发。”徐齐霖奔进院子,连声吩咐着,“拿我的便装来,还有宝刀。快,莫要多问。”
    斯嘉丽见阿郎这般惶急,赶忙让阿佳妮找下人准备,她给徐齐霖找出衣服,还有徐齐霖特意打造的并不常携带的腰刀。
    “阿郎如何这般着急?”一边帮徐齐霖穿着衣服,斯嘉丽一边关切地问道:“带刀是要打仗嘛,多带些人手护卫吧!”
    徐齐霖摇着头,说道:“你不用担心,只是赶个远路,带刀也是以防万一,应该没事儿的。”
    接着,徐齐霖又忙三火四地脱衣服,叫道:“不行,还是快把我那套绿色的工作服拿来。”
    斯嘉丽不明所以,但她就是好性子,自家阿郎说啥就干啥。忙着把千牛备身的官服拿出来,又忙着帮徐齐霖穿戴整齐。
    退后打量了一下徐齐霖,斯嘉丽有些不太放心地说道:“那阿郎带上小七和夕夕,没事儿的话让它们飞回来报个信儿,奴家也能安心。”
    “它们最多只熟悉了长安城,这次走得远,恐怕够呛。”徐齐霖也不太确定,总觉得不太把握。
    斯嘉丽说道:“还是带上吧,万一能飞回来呢?”
    徐齐霖不想就此事麻缠,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去召它们,看能不能召来。”
    小七和夕夕这两只喜鹊已经在徐府安了家,却是散养,或是懒在树上的窝里,或是在园子里飞来飞去,有时候飞得还真挺远,饿了或天晚了才回来。
    徐齐霖还特意给斯嘉丽做了个哨子,用来召唤它们。
    斯嘉丽出了屋子,在院中吹响哨子。两只鸟儿还真没飞得太远。时间不大,便扑愣着翅膀落了下来。
    它们也和斯嘉丽混熟了,落在院中的石桌上,冲着斯嘉丽喳喳地叫着。
    徐齐霖已经收拾停当,迈步走出,发出口令,伸手一招,两只鸟儿便飞过来,落在他的肩上。
    阿佳妮小跑着回来,手上拿着两个装水的皮囊。
    徐齐霖接过水囊,冲着斯嘉丽咧嘴一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伍菘和几个下人已经把马牵到门外,鞍蹬都安放齐全,就等着徐齐霖出来。
    “你们好好看家护院,我出去一趟,三五天就回来。”徐齐霖吩咐了一声,招呼着伍菘上马,疾驰而去。
    在路边的胡饼铺买了十几个胡饼当干粮,徐齐霖和伍菘出了靖安坊,直奔西面的延平门。
    ……………
    中国古代兴建行宫,可推溯至殷商时代,及至秦代,于首都之外营建行宫别馆,逐渐形成制度。
    到了隋唐时代,中国行宫建置上达到了一次高峰。据统计,隋唐时期有名可考的行宫共有七十三所,唐代在关中的行宫有十九所,关中以外的行宫有二十七所。
    在北朝晚期至北宋前期,中国气候进入第三个温暖期,关中地区已属北亚热带型的气候,夏季酷热难耐。也因此,隋唐时期在关中与两京周围,修建许多离宫别馆,作为避暑消夏之用。
    在众多的避暑行宫中,其中尤以唐之九成宫(隋称为仁寿宫)最负盛名。
    一般而言,避暑行宫既以消暑解热为目的,故其选址多在依山傍水、清凉宜人、林泉相依之山谷地区。
    九成宫位于现今陝西省麟游县县城西方的天台山,距长安约一百六十公里。
    隋文帝时期,置有十二所行宫于京师到仁寿宫之间。李二陛下重修仁寿宫并更名为九成宫时,也同时将这十二所行宫修复。
    从长安西出咸阳,经武功、好畴、麟游县到达九成宫,约十日左右,沿途通常都要经过十二所行宫。
    三百来里要走十天,还真是够慢的。不过,考虑到车驾、嫔妃、从人一大堆,皇帝巡幸的仪仗阵势,也勉强能够接受。
    徐齐霖和伍菘各带三匹马,换马不换人,出了长安便一路向西。饿了啃胡饼,渴了就喝两口皮囊中的水,沿途村镇也基本上不停下歇息。
    一边催马紧追,徐齐霖一边思索说辞。最后,他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复杂,胡编一个告密者投书,或者从阿史德黑芜那个死鬼身上编理由,谁还能查下去呢?
    理由想好了,可徐齐霖的身体却有点受不了啦!倒不是一天一夜几乎没睡觉,也不是啃胡饼、喝凉水,更不是体力不够,而是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
    开始只觉得大腿内侧有些发热,然后便是火辣辣的疼,马鞍上垫厚了也没缓解多少。再加上天热,汗水一渍,更是疼得他呲牙咧嘴,速度也降了下来。
    特么的,光想着老姐的安危,光想着救驾立功啦,谁成想会遭这罪呀!
    “阿郎,下马歇一歇吧!”伍菘看到徐齐霖那难受的样子,也猜出了大概,关切地提出建议,“要不找个村镇啥的,弄点伤药。”
    徐齐霖摇头摆手,说道:“已经过了望苑驿,大驾已经不远。顶多再有两个时辰,就能追上了。坚持,再坚持一下。”
    伍菘也不知道徐齐霖为何如此着急,只是徐齐霖反复交代过,全听他的命令行事,让他动手就动手,让他杀人就杀人,不要管对方是谁。
    虽然粗鲁,伍菘也能猜出此事非同小可,应该是关系到圣驾,或是关系到阿郎的姐姐徐充容。否则,自家阿郎何时这般能吃苦,这般拼命?
    …………..
    天色黑了下来,行宫里灯火通明,明天就将到达目的地,连续赶路的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行宫的性质与正宫殿差不多是一样的,有外营门、次营门、内营牙帐门以及御幕门。
    随驾的护卫各依本职,从宫里到宫外,分层守卫,戒备森严。
    但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谁也没想到,一小撮突厥复辟分子已经做好了准备,便要在今夜谋刺圣驾。
    李二陛下灭掉东突厥后,将大量突厥降户迁入长安。对于很多突厥酋帅首领,是将其安置于长安,授予将军、中郎将等官,名为宿卫,实作人质,以使其脱离所在的部落。
    对这些突厥宿卫,李二陛下也有防范心理,都是安排在外围,也就是五重幕以外。而五重幕的安全保卫,由“飞骑”担任;御幕门的守卫,则是李二陛下最为信任的“百骑”。
    所谓“飞骑”,便是守卫玄武门的左右屯营;“百骑”则又是从“飞骑”中选拔才力骁健善射者组成。
    所以,阿史那都社率虽然身为中郎将,但他负责宿卫的却是在行宫之外,寻常难以进入五重幕。
    但阿史那都社率陪驾数日,还是找到了机会,作出了今夜谋刺的计划。
    他发现每日四鼓时,晋王李治都要出宫,指挥开门辟仗的工作。所谓辟仗,就是卫士在驾前攘辟左右,止行人,陈兵清道而后行。
    无疑,这是冲入宫门突袭御驾的好机会,可能还是最后一次机会。等到了九成宫,还用得着摆出仪仗、清道攘辟吗?
    而且,今晚正轮到他带人巡视北门,也就是前往九成宫要出发的宫门。
    现在,他联络的突厥宿卫,以及秘密招来的族人,都已经准备停当,伏于行宫北门,就等着突袭入宫了。
    望着行宫,阿史那都社率眯起了眼睛,觉得人手虽少,却都是精悍勇猛。出其不意,突然袭击,必获成功。
    “计划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贺逻鹘有些担心,毕竟这是杀头灭族的大事,且参与者只有四五十人,虽然阿史那都社率说得十分笃定,似乎有绝对的把握。
    都社率十分瞧不起这个侄子,但还得拿他当旗帜来号召族人,只好压下心中鄙视,说道:“你也随驾多日,晋王鸡鸣出宫,可有更改?宫门一开,吾等箭射刀砍,直指御帐。侍卫猝不及防,怎能抵挡?可有大功之良机,万勿犹豫迟疑。”
    贺逻鹘想了想,觉得都社率的计划确实十分周详,连撤退逃跑的路线都定好,且在河渡口还有人接应,也就暂且放下了顾虑。
    说实话,贺逻鹘虽说是被蛊惑,但谁不向往权力,谁不向往自由自在。在长安城里过得也不错,可到底是亡国之民,形同人质。
    如果能到草原称可汗,那当然是贺逻鹘的梦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都社率见贺逻鹘的动摇被基本阻止,便安排亲信手下,分时分班,在宫城外装模作样地巡逻,做出认真宿卫的样子。
    可都社率和其党羽却万万没有想到,徐齐霖和伍菘已经赶到了行宫的南门,他们的谋刺计划再周密,也避免不了失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