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申马将神念探向传出回响的黑暗星空，却触碰到一层壁垒，就如同一个世界的隔膜一般。
    吞下一株老药，恢复些许神力后，他顶着绝仙剑谨慎的朝黑暗深处飞去。
    压抑。
    阴冷。
    还有一股淡淡的沧桑感。
    黑暗中，乾坤逆乱，时光规则紊乱，空间交错，诡异的能量鼓荡，整片天地仿佛要倒置过来了。
    “铮！”
    若不是以绝仙剑开路，硬生生劈出一条道来，想要进入这片虚无之地难之又难。
    一刻钟后，申马终于来到那层壁垒附近，一眼望过去，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恍惚间，他竟看到了壁垒外的模糊景象，似有恐怖的生灵在里面争斗。
    那是什么？
    天崩地裂，宛若末世来临！有恐怖生灵逆转古今，厮杀在一起，诸天染血。
    那是不可想象的生灵，身影模糊，难以辨清样貌，一时间判断不出属于哪个纪元。但是，他们散发的气势，却能映照古今，贯穿岁月长河，绝世恐怖。
    天宇崩塌，大地沦陷，阴风怒号，血雨倾泻，世界像是走到了时光的尽头，一切都要毁灭，不复存在了。
    “无量…他妈的…见鬼了！”申马大力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双眼，一切异象都不见了，眼前只有那层似有似无的壁垒。
    “幻象？还是史前的烙印？”
    他抬头望向周围，四野一片寂静。
    这层壁垒如同镶嵌在虚空中，只有不到一里的范围，非常诡异。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一角不小心伸进了遮天宇宙，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铮！”
    申马口衔绝仙，横扫而去，骤时亿万重剑光迸发开来，如狂洋卷天，声势浩大。
    然而，就如同丢石如海，壁垒荡起一圈淡淡的波纹，随即又恢复原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呃！好诡异的边界，连极道帝兵都无法刺穿吗？我不信！”
    “哐当、铿锵、轰隆…”
    接下来，他用尽一切手段，依旧奈何不了那层壁垒。
    “只能动用那尊器了！”
    一个拇指大小的青铜小鼎被他从识海深处取了出来，经过黄泉果那一事之后，他发现与小鼎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根红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小鼎啊，你将我带来这方世界，可要护我一世平安！若是待会遇到什么危险，还请帮忙！”
    申马人立而起，而后如同祭拜先人一般，神色肃穆，一脸虔诚的祷告。
    然而，小鼎并没有什么变化，光泽暗淡，与街边的装饰品没什么两样。
    “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祭起青铜小鼎，谨慎地将其朝壁垒按了上去。
    “啵！”
    像是越过一层水幕，小鼎成功的贯穿过去。还没等申马高兴两秒钟，壁垒上向外扩散出特殊的波纹，宛若有形的超声波，并附有巨大的吸力，一下就将他吞没进去。
    “啊…”
    这一刻，时空间粒子在飞舞，无尽纷繁的画片在显化，有远古生物从土中冲出，肆孽人间，有天帝出击，血染诸天…
    这一刻，似一眼一纪元，又仿佛只在刹那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没有什么可以真正的不朽和长远，连古今最强大的存在也会陨落。
    “这是哪啊？不会那么倒霉又冲进了哪部古史中了吧！”申马躲在鼎口处，全身僵硬，只有元神能勉强动弹。
    “轰隆隆！”
    像是诡异的电磁声，像是万古悠悠的叹息声，又像是地府幽冥的呢喃声，种种声音传递到申马的心头，让他惊悚不已。
    “咔嚓！”
    混沌道鼎从无序混乱的世界中冲了出来，入眼处，是一方苍茫而森冷的世界，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还有一个满脸惊讶的年轻男子，他身着一身银色甲胄，长相清秀，手中还拿着一个三寸高的石罐，古朴而略微像鼎。
    “你是谁？”那男子回过神来后，喝问道。
    “准…帝！无量寿马！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准帝？”申马寒毛倒竖，惊得像是头顶上炸了颗响雷。
    他望向四周，发现这里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诡异冻土，弥漫着完全不同于遮天宇宙的气息，想逃都不知往何处逃。
    “申马见过前辈，我不小心穿越一个虚空虫洞，误入前辈的地盘，还请前辈见谅。”申马大大方方的从鼎中走了出来，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你家虫洞能穿越轮回路界壁吗？还不老实交代，不对，你的气息，你修炼的竟然是天帝法！”那年轻人满脸惊容，眸光绽放神采，像是看到了绝世美人。
    “前辈，我真是从一个虫洞穿过来的，我修炼的功法也是生来自带的，并不是什么天帝法。”申马心中波涛起伏，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了轮回路内，眼前这人该不会是鬼魂吧。
    “还想诓我，说吧，你来自什么地方？”那年轻男子喝问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迹象。
    “我真没骗你，我来自北斗星域，在妖族古路历练无意间才闯入此地的。”申马无奈道，若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一蹄子甩过去。
    “什么北斗星域，听都没听过。你这小鼎不错，竟然能带着你从轮回路壁垒外冲进来，不如借我观摩观摩？”那年轻人笑眯眯的说道。
    “……”申马面色微冷，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已经突破他内心的底线。他以礼相待，可不代表能容许别人随意践踏他的尊严。
    混沌道鼎是他的底牌，一旦失去，想要回去可就希望渺茫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击败一尊准帝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一门心思想跑还是可以的。况且他还有诛仙阵图和四柄杀剑，一旦彻底激活，未必不能和准帝碰撞。
    就在他准备祭出阵图的时候，那年轻男子手上的石罐突然微微颤动，不由自主的飘了过来，绕着申马轻鸣。
    一副画面缓缓展开，那是一头不知多少万丈的巨龙，它的龙角轻轻一划，就撕裂宇宙，它的身躯一展，横断古今，它的一滴血洒落，毁灭了一大片星辰，绝世恐怖。
    可是，它遇到了绝世大敌，一头腐烂的生灵在与它激战。
    时光粒子在飞舞，画面渐渐模糊，到了最后，只看见无边的黑暗覆盖苍茫大地，万灵寂灭，整个大界像是走向了末日。
    一点点印记从石罐中飘出，汇入申马的眉心。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无尽的沧桑和悲凉，冥冥之中似有万民在祈愿他回归。
    “这是过去还是未来？”申马低声呢喃，目露迷茫。
    “你…你是古史中走出的生灵？”那年轻男子惊骇失声，一脸不可思议。
    “不知，我连这地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请告知现在的时间线？”申马问道。
    “这里是轮回路，时间则是天帝历九百万年左右，具体的我没记。你竟然能勾动罐上的终极者印记，不简单啊。”那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申马，像是要将他完全看透。
    “呃！天帝历、轮回路、石罐…你是谁？”申马满脸惊骇，后退了数步，盯着年轻男子看了又看。
    “我嘛，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我的大名，我便是那个让界外真仙子竞折腰的楚终极！”年轻男子袍袖一展，发丝飞舞，俨然一个美男子，风华绝代。
    “楚…咳咳！”申马眼睛一黑，差点晕倒，他是想活到圣墟，却不是这样一步到位的。他也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就是传说中偷蒙拐骗、贩卖圣女、雁过拔毛、遇事躲罐里的楚风。
    “见过罐…楚…”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前辈’二字无论如何申马是再也说不出嘴，实在太膈应龙了。
    “叫我楚风就好，你既然从古史中来，可有秘术神通教我？”楚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申马面皮抽动，这货还是如传说中的那般无耻，若不是现在修为比他低，肯定把他的腿打瘸。但是，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亲和的样子，道：
    “自然是有的，这是我自身修行的《龙马神功》，还请楚兄弟过目。”
    楚风接过玉简，观摩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道：“以身为种，这条路已经断了，不过还是有一些借鉴意义的。也别说我贪你便宜，这个太极呼吸法就送给你了。”
    申马接过一张薄纸，上面有一套太极拳招式。他看了一眼，就记下了所有招式，在识海中演化，呼吸时而粗重，时而微弱无声。
    紧接着，他体内的血液也跟着这呼吸节奏和鸣，一呼一吸间，无量精气汇聚而来。
    “这就是此世的法吗？倒是有些意思。”他低语道。
    “我欲前往轮回深处，你可愿同行？”楚风问道。
    “这地我也不熟悉，就跟着你吧。”这地方上下左右都很难辨清，靠自己去闯，还不如跟着眼前这个命运之子。
    “跟上，别掉队了。”楚风朝黑暗处急速飞去。
    前方，一座又一座残缺的大陆漂浮在虚空中，连成一条广阔的轮回路。
    申马躲在鼎口，操控着小鼎紧随其后。
    一路向前，路上出现许多瘦骨嶙峋的诡异生物，它们的身躯如同风化了，只有一缕魂火在头颅中没熄灭。
    越往前走，越是黑暗，轮回深处隐藏着太多秘密。
    前方，出现了一片废墟，那一个个残破的殿宇矗立在其间，旁边还有恐怖的大裂缝，似可吞没人间的一切。
    “呜呜…”
    似有万灵在大裂缝中哀嚎、哭泣，躲在鼎内的申马听得头皮发麻，真想掉头离开。
    只见前方的楚风躲在罐子内，快速越过那些裂缝，朝更深处前进。
    申马犹豫了片刻，也紧随而上，生怕被落下。
    “铮！”
    就在这时，裂缝中传来了巨大的吸力，青铜小鼎剧烈摇晃，就快坠落下去。
    “鼎爷，关键时刻别掉链子！救命啊！”申马惊声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微弱的白光在鼎壁上闪过，小鼎挣脱了吸力，来到一间完整的殿宇前方。
    “你也到了，不错嘛。”楚风火热的盯着小鼎，没想到申马竟能闯过轮回路上那些恐怖的劫。
    “运气而已，比不得楚兄弟。”申马回应道。
    进入殿宇内，里面无比广阔，宛若一个小世界，不像外面看到的那般小。
    “天呐！”
    片刻后，申马和楚风来到殿宇深处，一下子呆住了，无比震撼。
    实在太恐怖了，数以百万记的尸体从地底管道中冲了出来，而后进入齿轮石器中搅碎，经过重重提取，熬练出一些神秘物质。
    短短片刻，申马就看到数百万具尸体被磨碎，若是从古至今，这里到底处理了多少尸体，简直无法想象。
    他想起了黄泉果的诞生地，也是这般磨碎尸体，但是与这里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里汇聚的尸体起码是成百上千个宇宙，可能诸天陨落的尸体都被送到此地。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感觉灵魂都在冒寒气，既有愤怒，也有一种无力感。他在想，自己死后是否也会如此。
    沉默了许久，他和楚风还是迈动了步伐，朝宫殿深处走去。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响。
    在这座宫殿内，共有九组石器在运转，经过九次提取和淬炼，最终汇聚到一个一米见方的池子中。
    池子内秘液很少，只有浅浅的一层。无数岁月，亿万万尸体的提炼，所汇聚的秘液却如此稀少，可想而知制造这种东西有多么难。
    “好香。”申马的身体在颤抖，灵魂深处传出渴望，但是被他生生控制住了。他感觉无比膈应，在他眼里，这与尸液无异。
    “你看那边！”楚风指着不远处说道。
    那是一座蜂窝状小山，山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窟窿。小池子蒸腾而起的雾气飘向那里，慢慢扩散至整座小山，像是在滋养它。
    说是蜂巢，其实更像是停尸房。洞窟里有一尊尊气息微弱的生灵，它们一个个宛若干枯的死尸，瘦骨嶙峋。
    申马看了看远处的蜂巢，又看了看眼前的小池子，恍惚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接连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