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灯光从透明的灯罩中缓缓渗透，在魔力充盈的空气中微微荡漾，慵懒的氛围在精致素雅的用具下倾泄，黑色的呢绒大衣挂在衣架上，落下的阴影盖住了缠绕在上的银白花纹。
    李斯特坐在雪熊类的皮毛编织成的坐垫上，目光平静地望着从面前的杯子上升腾而起的白色烟雾。
    “恕我直言，夫人，你的想法有点……”沉寂肃穆的气氛维持了许久，最终，还是由李斯特率先打破，“太冒险了，我不明白你如此急迫的原因。”
    这次李斯特被请入的是属于怀瑟夫人的私人场所，和他新买的那座庄园一样，这里也有公共的共享位面，只是怀瑟夫人在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私密空间，用于锻炼和待客。
    刚刚结束“修炼”的怀瑟夫人依旧穿着彰显身材的轻薄衣物，只是在外披了一件毛巾一样的软丝织品。
    她的面容严肃而冷冽，面对李斯特的疑问，她只是摇头：“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能实现你所说的传播介质，只有诞生于电磁之主所在的深度虚空之中，这不现实，或者如果有精通梦境虚空领域的某位圣者能够帮忙，将你需要的场景搭建在每个人的潜意识中，也能办到你说的三个月内形成完整的传奇特性。”
    李斯特的语气不疾不徐，但是无论是怀瑟夫人，还是他自己，都能听到其中不加掩饰的讽刺。
    是的，讽刺，在刚刚听到怀瑟夫人近乎不可理喻的强硬要求之后，李斯特就觉得荒谬。
    三个月内，完成这份类似于“传奇药剂核心”的［传播和回馈］，形成传奇特性。
    在接下了这份工作兼职之后，李斯特对这种类似于传说度的提前透支晋级方式也了解了一些，明白了新世界中这种进阶传奇方式的特殊性。
    一句话概括就是：名声等于可能性。
    要形成一个完整的传奇特性，需要的“包装程度”比李斯特上辈子知道的“人设”不知道复杂多少倍，而且虚假的名声有害无益，所以在选择这条道路之后，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为的就是让“虚假”远离自己的传说。
    而三个月……连人设都没有这么快，过于匆忙的人设很容易就崩，成功的哪一个不是将台前的自己活成了真正的自己。
    除非由“官方”出面，但是哪怕怀瑟夫人是一位区域议长的儿媳，圣所也不会因此“提前造假”。
    怀瑟夫人柔媚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阴翳的愁容。
    她看向李斯特，语气认真，声音动人干脆：“我问过其他人，没人能够保证能让我在三个月内进阶传奇。”
    李斯特看了看对方的数据，对于这个说法保留了默认的态度。
    从数据上来看，怀瑟夫人最高的数据只是刚刚达到600的进阶及格线，这种状态，除非狠心浪费十支以上的本序列传奇药剂，否则根本没有晋升的希望。
    但是怀瑟夫人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斯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两天，我已经服用了六支［圣歌］药剂，依旧无法突破。”
    六支同一序列的传奇药剂。李斯特忍不住喝了一口水。
    配置传奇药剂的难度他深有体会，以他经历了那么多世界的经历收集来的材料，能用于配置［通灵医生］的也只有两份。
    他运气好，成功了一份，但是一般而言，配置的成功率只有一成。
    也就是说，一份成品药剂的背后是十份材料，而每一种传奇药剂的核心材料，都有价无市。
    这一刻，李斯特甚至想拍案而起，指着面前的女人，大骂一声败家。
    “不是我的钱……”心里默默念叨着，李斯特好不容易压下了冲动，但是同时也对怀瑟夫人的行为更加不解。
    “为什么是三个月？”李斯特察觉到了对面这个成熟女人的焦虑，她柔顺靓丽的长发贴在侧脸柔和的轮廓上，曼妙而神秘。
    怀瑟夫人侧了侧自己的身体，拿过桌上的杯子，轻轻吹了吹。
    李斯特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犹豫。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弥漫。
    许久。
    许久。
    李斯特面前不再有烟雾升腾。
    怀瑟夫人的手放在沉稳洁净的桌子上，再次看向李斯特：“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可能接下来约定好的计划会有变动，违约金我会照常赔付的。”
    听到这句话，李斯特除了错愕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抱歉，打扰了。”李斯特没有多问，怀瑟夫人犹豫了这么久也没告诉他，说明干系重大。
    他站起身，和怀瑟夫人道别后，拿起了放在衣架上的外套，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心中却是沉重了不少。
    传奇医生的身份的确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无论是圣所或者是上流交际圈都对他敞开了大门，但是也就仅止于此了。
    李斯特跨出大门，拉了拉自己的帽檐。
    无论是安吉拉，劳雷尔还是怀瑟夫人，始终将自己这些人看成是“外人”，不仅是他，其他从迷失大陆或者其他地区来的人估计也一样，他明显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可是他们却不打算告诉自己。
    这样可不行。
    李斯特看着不远的蔷薇大道，想到了一道身影。
    曼达尔先生在这边应该有一位议员作为靠山吧？
    “嗯？”正当李斯特准备上门对自己的薪水做出一番解释的时候，他突然从身边这股白雾之中得到了……反馈？
    ……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里不远的百合街道，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可见度几乎没有的道路上，他看不见前面有什么，但是却如同被什么指引着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时间是生命最大的敌人，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对一位走上超凡之路的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个开始，但他并不是，没有独特的血脉和天赋，他只能靠着朋友的后辈照料，能在这座城市有个栖身之所，这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了。
    而唯一的孙子在月前检测出了超凡天赋更是让他有了死而无憾的想法。
    不过从早上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小安达了。
    “去了……哪里啊，小安达……”
    老人有气无力地走走停停，和以往一样呼喊着，期望能有回应。
    白色的烟雾在他停在某个节点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轻微的震动，就像是有人搅动了它们，浓稠的雾气如同丝线一样，开始朝着老人的身体汇聚。
    “呃……”似乎察觉到什么的老人发出了几声惊慌的声音，他的身体自然地开始抗拒。
    白色的雾气却如同蛮横的客人一样，闯入了他的身体，从他身上的所有毛孔中渗入，周围的雾气在建立最初的“管道”之后，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快速汇聚而来。
    紧接着，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老人身上原本干瘪的皮肤修炼丰满，骨肉充盈，皮相渐渐饱满。
    混浊的眼睛重新清晰，白发转黑，返老还童。
    而在这条街上，发生这一幕的并不只有这一处。
    处于同样境遇的李斯特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制止了妄想侵入自己身体的力量，拿出手杖，将这股正在溢散的神秘力量收容。
    “啧啧，真是大手笔，生命之力？这也是祸乱之源吧，对我来说，这也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