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丢人的事,恐怕要被东洲权贵笑上一年了。
“风先生言重了。”瑾墨却改口道:“不过是请柬罢了,小事,这个主意我帮您定了。”
说罢,对一旁的保镖道:“放人!”
“是!”
风家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可还没走踏实,又听那保镖道:“这位不能进!”
回身一看,拦着的不是别人,恰是乐子枭。
乐子枭没像之前风尚君那么无理,但也没给保镖半个眼神。
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轻轻抬了抬眼皮,朝瑾墨看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眸光相撞。
只一眼,像是在较量。
一秒显得格外得长。
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屏息。
终于,瑾墨先开了口。
“这位是?”
“墨.......墨将军。”再开口,风尚君竟有些磕巴:“这是我们的亲戚。”
“亲戚?”
“对,云城来的,乐家,我大儿媳的娘家人。”
说罢,递了个眼神,示意”有身份,你懂的”。
“哦。”瑾墨点点头,思考片刻道:“乐家又是哪户人家?抱歉,孤陋寡闻,恕我没听过。”
空气尴尬,所有风家的人要室息了。
风月明敢怒不敢言,抿了嘴还掐着身旁乐云云的手臂,生怕她嘴快多说一个字。
风月清不动声色落个清净,巴不得双方能打起来。
风尚君手足无措,觉得自己一辈子没这么没用过。
只有乐子枭一脸淡定,眼神更冷了些。
他缓缓将手伸向腰间,似乎在摸着什么。
眼神越冷,指尖动作越轻,唇角亦勾起一道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瑾墨神色一变,想要出手阻拦。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原来是云城的乐家,久闻大名。”
竟是天烈影。
天烈影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乐子枭身前,两人之间不过半步的距离。
乐子枭指尖停顿,原本要掏出什么的动作亦不了了之。
这一切微小的变化都被天烈影看在眼里。
“你知道我?”乐子枭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云城的乐家,谁人不识?”天烈影一字一顿,亦不好惹。
“知道还不快放我们进去!”
是乐云云。
她总算出了口气。
天烈影循声朝她看去,又看向她身旁的乐雪儿,乐雪儿的小女儿也跟在身边。
“穷光蛋?”童言无忌,那女孩儿盯着天烈影看了看,仰头问道:“妈妈,我们不是要来参加婚礼吗?怎么这种穷光蛋也在?”
“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做人要善良。”乐雪儿大言不惭道:“虽然很多人配不上跟我们相提并论,但既然别人邀请了,我们当然要给个面子。”
“面子?”小女孩儿不解道:“面子是什么?”
“面子”乐子枭开了口:“你就当做是施舍。”
看自己舅舅开了口,那小女孩儿没再问。
几人一唱一和,不过是说给天烈影听的。
“烈影。”方才还怂得像孙子一样的风尚君又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道:“我们风家一向秉公无私待人宽厚,虽然之前你犯了家规被逐出家门,但既然是大喜日子,我们可以不计前嫌来参加,但万没料到你会如此故意刁难!”
一番话言之凿凿,瑾墨在旁边听得想掏刀。
“故意刁难?”天烈影脸上倒看不出半分情绪:“是误会吧?”
“误会?”风尚君得理不饶人道:“将我们所有人拦在这里不让进是误会?你让我风家颜面何存!岂不是让旁人看我们的笑话!”
“哦?那诸位觉得我冒犯了,大可离开。”天烈影唇角勾出一分笑。
众人怔住。
“你说什么?”风月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这订婚宴的大门没锁,各位不想进,大可现在就离开。”
“你.......”
一群人在门口纠缠半天,早已吸引了不少人探寻的目光。
风尚君丢不起这老脸,猛烈咳嗽一阵,什么话都说不出,气冲冲朝会场内走去。
“爸,快消消气.....”风月明跟在身边,回身恶狠看了天烈影一眼。
风家其他人亦没有一个好脸色,但家主抬脚入了场,也只好跟着。
只有乐子枭,仍是那副不羁清冷神色,眸中似乎还带了笑。
“君王。”待所有人离去,瑾墨在天烈影身旁低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走?”
“他们不敢得罪花天阁。”
“方才看着真解气。”
“开胃菜罢了。”
“君王是担心等下他们会闹事?”
“风家未必,但乐子枭一定会。”
“好,我多派些人手看护。”
“他来东洲,随身带的那些护卫呢?”
“方才暗卫已经来报过了,二十多个护卫,有十多个在花天阁外,我们可以一举歼灭,要动手吗?”
“先不必了,他还当真是目中无人,只带了十几个人就敢来闯花天阁,也好,今日就给他些教训。”
少顷,订婚宴开启。
东洲权贵在场,高朋满座,现场所有的菜品、美酒、甜点、鲜花、以及所使用的餐具、舞台的布置都是最高规格的。
身着美爵婚纱的秦沐雨出场,是这现场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她竟然穿了美爵婚纱!不是说这天烈影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吗?订婚宴怎么会如此大手笔?”
“定然是阁主赞助吧?否则这哪一样不让他倾家荡产?”
“真是没料到秦家三小姐竟还能如此逆风翻盘,三年前的丑闻到今日竟为人津津乐道。”
“都是命,不过这阁主还当真是神秘,既然资助这订婚宴,怎么又不可露面呢?”
“不是说患了怪病吗?大概不方便吧。
“嘘......隔墙有耳。”
宾客惊讶之余免不了窃窃私语。
而秦家各众都难摆出好脸色。
秦沐冰一动不动盯着舞台上的自家亲妹妹,撕扯着手中的鲜花,恨道:“眼下风光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风光一辈子!”
想起几日前她被迫跪在秦沐雨身后,她就气得发抖。
秦沐雪倒是不怎么介意,可她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天烈影,饶有意味。
“沐雪。”秦母在一旁道:“你放心,等你出嫁,妈妈让你更风光。”
“是吗?”秦沐雪笑道:“妈,你美爵的会员都被剥夺了。”
“你这孩子.......怎么开始嫌弃自家了?要不是这天烈影暗中使绊子,我怎么会这么丢人!”
秦沐雪笑笑,不再说话。
订婚宴很是圆满。
在场的宾客纷纷捧场赞叹。
风家一家人却一肚子气。
最后,是敬酒环节。
天烈影斟满了一杯酒,缓缓走到风家所在的餐桌前,开口道:“我天烈影自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在风家偷生才得以长大。”
风家众没给什么好脸色,反倒趾高气昂恨不能拿鼻孔看人。
“虽然”
天烈影话锋一转,一字一顿道:“最终被风家背叛,但养育之恩,我愿用这杯酒,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话音落下,全场安静。
“你胡说些什么!”风月明猛然起身质问。
“胡说?”天烈影不屑抬了抬眼帘,权当给了他个正眼:“我哪个字有说错?”
“当日做了丑事,我风家不过是大义灭亲罢了!何来背叛之说!今日来参加你的订婚宴也是不计前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泼脏水!”
“什么东西。”风月霜亦不忽骂道:“归根到底不过是个废人,跟着花天阁别人才给你几分面子,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呸!”
她的手依旧不能动弹,想到这一点,就恨从中来。
“是吗?”天烈影缓缓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低,环视全场,慢道:“当日我已赢得沐雨的婚事,又何苦做傻事呢?既然各位不承认,那我只好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了。”
全场屏息,安静得令人可怕。
“那一晚,到底是谁在我酒中下了药的?”
三年前的丑闻旧事,东洲坊间一直有各种传闻。
可在风家面前,天烈影人微言轻,无人愿意帮他做主。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下什么药!”乐云云起身道:“天烈影,你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趁着当下有阁主给你撑腰就故意为难我们!”
“没错。”风月明气道:“这么多人在场,你信口雌黄还不是故意让我们难堪?”
“你....风尚君气得伸出的手不断抖动着:“别以为被风家扫地出门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我一天是你老子!这辈子都是你老子!道歉!现在就给我道歉!”
周围宾客已开始窃窃私语。
但并非所有人都相信他风家。
风尚君护了一辈子的面子,当下丢得干干净净、底儿不剩。
“爸,别生气。”
风月明在一旁劝道:“不值得跟这种丧家犬置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说罢,又趾高气昂道:“天烈影,你现在当着全东洲的人给爸爸跪下,以后我们还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否则”
“否则怎样?”天烈影抬了抬眼帘,轻道:“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说罢,他手下猛然一抖,只见方才稳稳拿在手中的酒杯杯口一倾,其中上好的红酒悉数泼在了餐桌上。
“这酒,就当是我敬了。”
天烈影低道:不肯再退让半步!
僵持之下,掌声忽起。
竟是乐子枭。
“这小姑娘。”他不知何时将啾啾一把抓在了身边,上下打量一眼道:“看着挺可爱。”
“啾啾.......”台上的秦沐雨惊呼着跑了下来。
天烈影眸光一凛,低道:“放开她。”
“什么?”乐子枭不屑笑道:“我夸夸她罢了,你们何以如此紧张?不过可爱归可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个贱种?长大了也是徒增耻辱罢了,小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
他一脸“温和”的笑,可说出的每个字都嗜血般的冷。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即便是虚伪的风尚君,脸上也带了几分错愕。
“乐公子.......”
他开口想拦,却被风月明拽了拽袖口,示意他不必多管闲事。
以往在岛上征战时,天烈影每逢要取人头,双手指节都会忍不住发出响声。
可这一次,现场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啾啾猛然被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