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林军长,佛山有军队出来了!”林凤祥正在巡视着阵地,一名秘书赶来汇报。
林凤祥向佛山方向看去,洞开的城门中,队队军卒涌出,沿着城墙列队,总人数约有五千人左右。
“嗯?”林凤祥眉头一皱,就凭着五千人来攻打自己的八千人?他感觉不对。
“报告林军长!您看广州,广州也有军队出来!”这时,又一名士兵向广州方向一指。
广州也是城门洞开,涌出的士兵大多数都是黑黑瘦瘦,乍一看,着装与清军类似,但帽子很小,帽沿贴着脑壳,而且与清军绿营团练以蓝色着装为主不同,这些人的衣服红色打底,外面套个黑马褂,束腰,胸前绣着红底黑字的勇字,字迹较小。
一名旅长忍不住问道:“林军长,这支军队从哪来儿来的?不大象是广州守军啊。”
秘书接过来道:“这都是越南鬼子,阮朝的军队穿的就是这样,看来叶名琛果然是勾结越南鬼子。”
林凤祥也大手一挥:“原以来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想不到越南人竟然给我们送菜过来,弟兄们,都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是!”全军上下,轰然应诺。
虽然广州城南三个城门洞开,但五万越军,仍是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全部出城,然后匆匆列起了队形。
左右两翼各三千骑兵,手持雪血的马刀,神情肃穆,骑的是南方特有的矮种马,其余全部作为中军,武器有土枪、长矛,另有数百门轻型火炮夹在阵中,阵前则有近百辆木驴做掩护。
民盟军中,一名旅长心有所感道:“林军长,这样的阵形很怀念吧。好久没有见到过了啊。”
“是啊!”林凤祥感慨道:“看着越军,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太平军中的岁月,那时我们与清军作战,清军往往就是列成这种阵形。中央步卒稳步推进,两翼骑兵择机包抄,还别说,给我们带来了大麻烦,但是自从加入了民盟军之后。一切都变了,密集冲锋队形已经被先进的武器淘汰了,人数越密集,死的越快啊!”
正说着,林凤祥转头喝道:“弟兄们,这样的大餐我们好久都没吃了,将来可能机会也不多,今天就吃个饱,吃个够!”
“哦哦哦!”全军战士高举枪械,振奋的怪叫。
而对面的越军。虽然听不清对面在喊什么,却从那兴奋的神色中猜出了些缘由,心头均是升上了一丝屈辱。
一名部将凑上头,不愤道:“大将军,我承认民盟军的武器比我们先进,但我们人多势众,佛山方向还有数千军队随时会从后面包抄,他就那么自信?”
黎庭理冷冷笑道:“所谓骄兵必败,就怕他吃不下活活撑死,弟兄们。我们大南健儿威武不屈,今日,就让这些清国叛逆见识下我们的威风,在清国土地上铸下我们不朽的威名!擂鼓。进击!”
最后四个字,黎庭理几乎是扯着脖子撕吼,“咚咚咚~~”顿时,雄壮威武的鼓声重重擂响,队队越军缓缓向前压进,一股沉重的压力蓦然生出。
如果以旧制军队的标准来判断。越军确实精锐,号令统一,秩序井然,每个人的脸面都绽现出剽悍、凶狠的神色,就从这一点上,已经比绿营团练强了太多。
民盟军刚才还群情振奋,可是当越军开动之后,立时收起了嘻笑之色,认真面对来敌,这是对敌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猛然间,对面爆出了一声听不懂的呐喊,越军两翼骑兵分向左右的远方驰去,中央步兵方阵也由稳步走变为小跑,速度陡然加快!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林凤祥的手臂缓缓举起,八千战士,除了炮兵,其余人手分列五排,这使得纵然敌人从两面发起进攻,也可以保证充足的上子弹时间。
每一名战士都面向越军,腰背微弓,枪托顶着肩窝,迫击炮手蹲在地上,而小山炮里已经装上了炮弹。
“放!”林凤祥猛的放下了胳膊。
‘嘭嘭~~“二十门小山炮瞬间喷吐出火舌,炮弹准准打在了越军的木驴阵中,当场炸翻了十来只,尸体、木架被掀上了天空。
随着炮声响起,越军速度再增,人人发足狂奔,他们要利用火炮发射的间隙,尽可能的接近民盟军,架上自己的火炮,只不过,射程不如对方,炮体又过于笨重,这何其艰难?
尽管民盟军火炮发射的速度让越军心惊,但越南人的骨子里确实有悍不畏死的基因,哪怕身边同伴的尸体被炮火撕成了碎片,都丝毫不为所动。
“咚咚~~”迫击炮开始开火,他的威力要远远小于小山炮,却胜在发射速度快,对付密集步兵冲锋如鱼得水,而且由于炮筒与炮弹之间留有相当的空隙,不需要考虑膛压过大的问题,只需要适当降温,所以一次性可以发射出更多的炮弹。
就看到黑点一蓬蓬的弹起,又成片成片的落地,地面上的尸体被炸的堆叠起来,近百架木驴全部散架,越军携带的火炮根本没有机会展开。
黎廷理终于色变,死了几千人,木驴全部被毁,火炮展不开,却连民盟军的边还没挨上,尤其是民盟军都没开枪,自己的军队还没进入枪械的射程呢。
死再多的人黎廷理都不在乎,越南地寡人多,肥沃的红河三角洲养育了太多的人口,而且民风凶悍,连女人都能上战场,兵源从来就不是问题,他心惊的是民盟军的强大火力!
他清楚,阮朝帮助叶名琛,必然会触怒王枫,与英法美不同,越南没有与民盟军和谈的资格,王枫早晚会对越南用兵,到那时,越方能抵挡住吗?
民盟军的凶猛火力使他意识到,人口已经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了。
“大将军,骑兵来了,骑兵来了!”这时,身边一名随从如绝处逢生般,兴奋的大叫道。
两翼各三千骑兵,出去兜了个圈,把速度加到最大,正朝着民盟军的侧后腰部位直扑而去。
这六千骑兵,承载了越军的希望,也承载了佛山守军的希望,黎廷理更是拿起望远镜,紧紧盯着。
马蹄声如闷雷滚滚,翻飞的泥土形成两道黑烟,最后两排的民盟军战士转过身,根据骑兵即将穿插而来的着点快速合拢集中,布成了两个开口朝外的小的扇形。
“放!”
“砰砰砰~~”枪声大作,越军骑兵结的阵并不是散兵线,而是类似于中国古代鱼鳞阵的紧束冲锋队形,虽然面对着扇形射击网,中弹坠马的却只有百人不到。
这对于六千人的骑兵部队来说,显然构不成影响,黎廷理也仔细观察着民盟军会否调转炮口轰击骑兵,但当发现没有时,不禁现出了一丝冷笑!
“果然骄兵必败!”黎廷理心想民盟军也不过如此,那四万多步兵对于他来说都是炮灰,真正的目地是掩护六千骑兵冲锋,这放在别的国家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可是越南有这个条件,他人多,民风凶悍,为了取得胜利不惜以人命去填!
当接到阮伯仪通知的那一刻,黎廷理就做下了这个决定,民盟军武器先进,不下于英法等西方列强,常规作战,几万人全填进去都未必有用,他只能以步兵掩护骑兵。
虽然由于射击角度的关系,民盟军同时开枪的士兵不多,因此可以连续不停的射击,可是被击毙的骑兵也有限,前面中弹身亡,后面立即补上,两支骑兵队伍的冲锋速度一点都没受影响,要知道,这六千骑兵是嗣德皇帝的禁卫军,是阮朝精锐中的精锐!
黎廷理那望远镜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骑兵虽然不断被射杀,但前锋距离民盟军只有百米左右了,一旦冲进去,那就是一场大胜,是可以扭转战局的胜利,而且民盟军的枪炮都将成为他的战利品,有这些先进的枪炮在手,阮朝就不用担心法国会出尔反尔。
“不!”猛然间,黎廷理却发出了巨声咆哮,他分明看到,民盟军战士也不知道从腰上掏出了什么,密密麻麻的黑点一起扔到了三四十米开外,然后便是成片的爆炸,成片的火光,成片的战马倒下!
黑点似乎永无穷尽,扔完一枚,还有一枚,爆炸始终没停过,这可比单纯的开枪有用多了,那两支骑兵队伍,就好象冲进了一只怪兽的巨口,一往无回,长长的骑队以令人揪心的速度在缩短,而堆叠起来的尸体,又仿佛是怪兽吐出的残渣。
终于,骑队骚乱了,地面的尸体太多,即便控马技术再好,再不怕死,也没法踏着满地的尸体前行,而且在连续的爆炸中,马匹也生出了惧意。
仿佛约好了似的,两列骑从前到后,不约而同的溃散开来,这一散开,立刻就成了活靶子,战场上的枪声有如炒豆子般一阵紧似一阵,尸体倾刻间撒落一地,后面的骑兵则散落向了远处逃窜。
而此时,面向步卒的那两队民盟军也开始开枪,奔跑中,一具具尸体跌倒,炮弹落在阵中,带来了更大的伤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