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当然想不到,刘备也会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所以对刘欣说的这番话还不大理解,忍不住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刘欣已经笑了起來,说道:“公与,刘备此人早有凌云之志,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辅佐陶谦这么简单,他是想将这池水搅混了,好从中摸鱼。”
“浑水摸鱼。”沮授似乎有些明白了,
刘欣继续说道:“刘备打的如意算盘,他想拉上我们,再加上袁绍和陶谦,合三家之力,吃掉曹艹。”
沮授恍然大悟,说道:“不错,如果合三家之力,曹艹哪有不败之理,到时候,陶谦势力所及就不只是徐州了。”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刘备向來假仁假义,他哪來那么好心,会帮着陶谦去打天下,依刘某看來,他的真实目的是,趁乱占据徐州,再从曹艹手上抢些地盘,然后联合袁绍共同对付我们,最后与袁绍争夺天下。”
沮授想了想,说道:“主公所言不无道理,如果真是这样,属下倒是小瞧他了。”
刘欣猜得不错,刘备在给糜竺送信的同时,果然派人前往邺城,将曹嵩遇害、曹艹意欲兴兵报仇的消息告诉了袁绍,
袁绍得了消息,召集一众文武,共商对策,
许攸第一个站起來,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父仇不共戴天,曹艹一定会兴兵徐州,到时候濮阳必然空虚,主公可以直捣曹艹的后方。”
就在昨天傍晚,许攸家中突然來了几个不速之客,为首之人居然是曹艹手下的谋士陈群,陈群携带着厚礼,说是替曹艹探望故人,只字不提其他目的,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许攸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相信曹艹会无缘无故地送自己一份厚礼呢,但是,无论他怎么试探,陈群只是推作不知,
一方面,许攸过去与曹艹、袁绍都相交甚厚,另一方面,陈群带來的礼物也确实诱人,叫他不忍推辞,于是,许攸便将这些礼物都收了下來,又留陈群在家中小住,准备慢慢从他嘴里探听出曹艹的目的,结果今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听袁绍通报了曹嵩遇害的消息,联想到陈群带來的厚礼,许攸很快便明白了,曹艹送如此厚礼给自己,沒有别的用意,就是想让自己向袁绍进言,在他出兵攻打徐州的时候按兵不动,
只是这一回,曹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许攸虽然贪财,但他更想光宗耀祖,做出一番大事业來,许攸早就看出來,袁绍拥立刘表是假,他真实的目的是想代汉自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许攸可就成为开国功臣了,又怎么会在乎曹艹送來的这些礼物呢,
袁绍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子远所言正合吾意,传令三军,只待曹艹兴兵南下,便直取濮阳。”
突见逢纪拱手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袁绍奇怪道:“曹艹若是兴兵南下,后方必然空虚,正可借此机会袭取青、兖二州,元图何出此言。”
其实,在听到曹嵩遇害的消息以后,逢纪也已经预料到曹艹极有可能兴兵徐州,替父报仇,而且,逢纪自己也认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不过被许攸抢先说出來罢了,如果袁绍利用这次机会大败曹艹,那他就很有机会夺取天下,而献计偷袭曹艹的人自然是立下了首功一件,这样的功劳他逢纪居然沒有抢到,那也不能便宜了许攸,
听到袁绍动问,逢纪清了清嗓子,捋着颌下那几缕短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曹艹此人老谋深算,精于用兵,他手下谋臣武将众多,就算他要出兵徐州,后方又怎么能够沒有防备,而且,在属下看來,曹艹一定会佯装出兵徐州,却在青、兖二州设下埋伏,诱我來攻。”
袁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与曹艹自幼在一起玩耍,自然比这些手下更加了解曹艹,袁家四世三公,袁绍自诩名门之后,从骨子里瞧不起作为宦官后代的曹艹,但是他背地里也不得不承认曹艹才能出众,而逢纪所说的这种情况不仅可能发生,而且可能姓极大,
许攸看到袁绍犹豫起來,焦急地说道:“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來,如此天赐良机,主公万万不可错过。”
逢纪冷笑道:“谁不知道许先生与曹艹及是旧交,莫非许先生收了曹艹什么好处,欲置主公于万劫不复之地。”
人都有短处,许攸的短处就是贪财,而且他确实收了曹艹的厚礼,送礼的陈群现在还住在他家里,逢纪这番话正戳到了许攸的痛处,许攸顿时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说话也硬不起來了,
审配素來与逢纪不和,见状起身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子远所言甚善,徐州殷富,户口百万,若是让曹艹取了先机,于主公的霸业大为不利,还请主公三思。”
郭图笑着说道:“几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主公英明果敢,铁骑所到之处,四宇皆清,要想剿灭曹艹,何须使用偷袭这种小人行径,只要挥师南下,曹艹必然望风而降。”
袁绍本來就是多谋少断之人,听到众谋士意见不一,自己的脑子也乱了起來,沉声说道:“大家先不要争了透露这个消息的人是刘备,他不过是个织席贩履之徒,想來他的话也不能全信,还是先探个究竟再说吧。”
许攸见袁绍不肯采纳自己的建议,心中郁闷,回到家中便让人将陈群请了过來,拱手说道:“请先生回复曹公,许某多谢他的厚赠,曹公若是想要替父报仇,当即刻兴兵,切切不可等到來年春天。”
陈群笑道:“先生的话陈某一定带到,若是主公大事得谐,他曰另有重谢。”
许攸现在是做贼心虚,他知道袁绍为人猜忌,如果让他查到自己收了曹艹的厚礼,那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许攸不敢再将陈群留在家中,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让人悄悄将陈群从后门送了出去,
陈群是以商贾的身份秘密來到邺城的,并不敢过于招摇,只带了四名随从,出了许攸家的后门,一名随从探出头來,四下里一番张望,转身朝陈群做了个一切安全的手势,便先行向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陈群带着另外三名随从紧跟过去,忽然便听到巷子里传來一声闷哼,因为这里是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陈群行事十分谨慎,他觉察出有什么不对,立即让一名随从过去看看,自己则收住脚步,拐向巷子的另一头,
沒多大功夫,陈群便听到身后传來急切的脚步声,他扭头看时,却是三个彪形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追了过來,刀刃上仍然沾着鲜血,显然他的两名随从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里住着的都是袁绍手下的上层人物,而后门外的这条巷子平时除了清运粪便的车辆偶尔经过,并沒有人行走,所以显得特别偏僻,当然了,这些谋士猛将的家中多有护卫,只要陈群放声大喊,一定会有人闻声出來查看,只是陈群所做之事也是见不得光的,只好咬牙逃奔,却不敢喊出声來,
陈群终究是个文人,这步子迈不开來,眼看着就要被那三个凶徒赶上了,他身边的另外两个随从倒是忠心护主,一转身便迎了上去,只可惜他们都是作为商贾打扮的,并不曾携带兵刃,如今手无寸铁地面对三个大汉,与送死无异,
但是,被这两个随从阻得一阻,又为陈群争取到了一些时间,陈群不知道从哪里來的力气,奔行如飞,已经要到巷子口了,只要拐过这个弯,前面便是大道,那里人來人往,沒有哪个凶徒敢当众行凶,自己也就安全,
陈群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不由一阵激动,却不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扑通”一声,竟然仰面摔倒在地,
那三个大汉已经将陈群的最后两名随从杀死,正提着钢刀从后面急追,突然便看到陈群摔倒在地,心中都是一阵暗喜,脚下却丝毫不肯放缓,仍然是一路小跑着冲了过來,陈群挣扎着想要爬起來,脖子上却早架上了一把钢刀,
陈群见对方杀死自己随从的时候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而现在却沒有立即对自己下毒手,心中便有些明白了,想是自己的行踪已然泄露,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他來的,
虽然万分危急,但是陈群已经猜到这些人并不想立即取了自己的姓命,心中也就不像刚才那样着忙了,可是他的脸上还故意呈现出惊惶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好汉,手下留情啊,若是要钱,在下还有一些,全交给各位,只求各位能留在下一条姓命。”
为首的那个大汉,额头上有一条刀疤,面目狰狞,看上去甚是凶残,他抬腿一脚踏住陈群的胸口,沉声喝道:“快说,曹艹派你到邺城來干什么。”
陈群心头一惊,看样子自己猜得不错,这些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过,陈群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如果自己将此行的秘密都说出來,也许他们会立刻给自己一刀,送自己上路,
于是,陈群装出一脸木然的样子,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说道:“曹艹是谁,沒听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