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谁的?怎么分?”
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么一句,但却是大家都想问的。
“对啊,怎么算?”岩濑元政柱着长枪,有点喘,不过面色潮|红,很是兴奋。
大家围成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起码值一千贯的首级就躺在那里。任是谁都不能免俗,个个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才赶到的今川义亲没有能够参与这场狂欢盛宴,挤进人堆,探头探脑,左看看右看看。
大家处于暂时的静默当中,因为一千贯知行的刺激太大,还都在考虑怎么分功。
今川义亲问了一句:“这是武田典厩吗?是谁讨取的?”
无人应答,因为还不知道咋分,贸然说是自己的话,大家的面子上就过不去了。
看没有人搭理自己,今川义亲把自己的兜顺手一解,递给后面的一个步兵。说着就蹲了下来,然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武田典厩多大年纪?”今川义亲揭开鬼面,感觉到了什么不对,手停在哪里。
“三十四?三十五?差不多。”小平太脑子里回忆了一下。
“会不会作战太用力让人一日间苍老十岁?”今川义亲有点不敢置信。
“嗯?”小平太感觉到不对。
快步上前一看,明明是一张四十多甚至五十多的脸,和武田晴信根本不像!
“中计了!”脑子里轰的一声!
“这不是武田典厩!”小平太突然双脚一软,兴奋劲一过去,整个人瘫了下来。
“什么?”“不可能!”“怎么回事?”“是谁!”......
杂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环绕的武士纷纷挤上来,今川义亲把尸体上的披白熊毛兜摘下,发辫散乱,甚至带着白发。【注1】
这哪里是一个三十多的精壮武士,明明是一个五十上下的中老年武士!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有人坐在地上骂了出来。
也有人面色迅速灰白下来,当然没有人哭,毕竟哭丧着脸已经很丢人了,武士再哭出声就要被人嘲笑了。
“谁抓到生口了!去问!有没有武田典厩队的生口!”今井明五郎抬头向左右侧近的士兵们询问。
很快几个被剥的只剩兜裆布和里衣的武田军士兵被人推推搡搡的赶了过来,各个脸上都是恐惧和不安,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疑虑。
“快看!这是谁!第一个说出来的那个赏二升米,放归甲斐!故意隐瞒的立刻处死!”小平太威逼利诱。
几个瑟瑟发抖(其实一半是冻的)的武田兵上去看了看,纷纷摇头。只有一个身型最矮小的,可能只有一米三五,比小平太还矮的半大孩子说好像认识。
“是谁!”今井明五郎厉声喝问。
“好像是典厩大人的副将,小人持旗时看过他站在典厩大人旁边。”那个人是一名小旗持,可能今年刚好十五,就被赶鸭子上架当兵来了。
“给他二升米,一件衣服,让他走!”小平太言而有信。
那个小旗持千恩万谢,被松了绑,抱着一件不知道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包着二升大米,蹿的比猴儿还快,一溜烟就跑没了。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谁!”虽然已经确认不是武田信繁了,大家也死了心了,但总要知道一下,求个明白。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榜样在前,终于有个人开口了。
“是今井今福斋大人!”虽然早知道只是一个普通武士,但大家听了还是莫名的不高兴。
小平太挥挥手,让人把这些生口拖下去。“大人答应放了我的啊!大人饶命啊!......”
谁还去管他,说好了第一个说的才放,谁叫他明明知道还不说。
大家知道这不过是武田氏的弓大将之后兴趣缺缺,也没人争抢首级了,把尸体驮上,运回本阵,让本阵的军奉行查验伤口再判断吧。
武田左翼崩溃之后,本队的武田晴信当机立断,带着右翼和本队有序的撤退。
与武田信繁交好的诸角丰后守虎定听到战场上武田典厩被讨杀的呼喊,认为是由于自己没有能突破山内军的阻拦,自请殿后,实际上直接自杀式冲向了山内军,很快被讨杀。
三枝勘解由守直带着一百多人阻挡山内军的追击,被山内义胜一百多骑踏阵,直接讨死。
但是武田军的主力完完整整的撤过了千曲川,除了左翼大丧败之外,损失极小,顶天也就三百人。
山内军上杉军都是累了一天,根本也无力夜战,武田晴信退了,自然也乐得结束合战。
武田左翼的搜捕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左翼大约被讨死了六百众,合起来武田军也就死了九百号人,对庞大的武田军来说,略微肉疼而已。
山内军损失二三百,上杉军几乎单独对战村上军,损失了四百多,但是村上家却讨死一千七百多,得力的武士死了好几十。算是完球了,村上义清活着都算完球了。
总之一场大胜,自不必说!
“只要确认了周防守的动向,此役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正是如此,还好不负公方殿下的重托!”上杉辉虎举着马鞭向西南方的京都遥拜了一下。
“父亲,义兄!”山内义胜打了一天,此刻还是颇为精神,进来拜见山内义治和上杉辉虎。两人也对他微微点头。
“对了,奔袭武田大膳路上还碰上了溃逃的村上数骑。”
山内义胜随口一提。
“首级呢?”山内义治和上杉辉虎异口同声。
【注1】:这里有一个比较误导人的地方,今福斋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出家以后的名字。那为什么他还会有头发呢?
这其实非常正常,总有人觉得出家就一定要剃大光头。普通沙弥自然是光头,可这些武士出家实际上不过是呵呵。虽然也有人会真的剃一个大光头,但很多武士就是把边发缠起来的那个发辫给一刀剪了就算出家。
反正就是一个形式而已,最典型的例子是毛利氏家老志道广良,他出家了,可是还是一样保留下来了他老年的一张披头散发的画像。